喬琳幾乎無法相信自己到底從廣播裡聽到了什麼,這在搞什麼,KXRX-FM電台又不是新聞廣播,他們不應該說這些事!
可她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這是真的,如果一個搖滾音樂廣播突然說當下幾乎最標誌性的青年搖滾明星去世,那這消息出錯的可能性幾乎是零。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很快被其他媒體確認,柯本在三天前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儘管警方還沒能正式結案,但是他留下了遺書,並且在事發前有過輕生意圖。上一次喬琳他們聽說他入院,就是因為藥物過量。
記者們開始說柯本選擇加入那個搖滾音樂史上著名的27歲俱樂部——吉米·亨德裡克斯、詹尼斯·喬普林、布萊恩·瓊斯和吉姆·莫裡森之類的著名音樂人都是在27歲時離世的。
這真是個見鬼的說法!喬琳非常痛恨這種浪漫化死亡的說法,一個27歲的年輕小夥說他活夠了,見鬼,她討厭這一點。他本來還有更多可能的……
這件事毫無疑問衝擊了整個另類搖滾群體和涅槃的歌迷們,大家都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回應這個局麵,沒人能理解選擇離開的那個人,而他已經永遠地離開了,再也不能解釋這一切了。
“我沒法理解這一切……”
把自己關在家裡一周後,喬琳向樂隊宣布了新決定:“我沒法理解……我睡不著,我的醫生給我開了點藥,我剛剛睡了一覺,然後我就不停地在想,我需要修改我們的專輯。”
史蒂夫皺起了眉,“喬,我知道你不好受,我們都不好受,可我們的專輯已經送去混音了。”
“我不在乎。”
“你要改什麼?”
“我有這麼一首歌,我在我還是個孩子時就寫出了歌詞,等我長大些我才真的把它完成……可我從沒想過要把它真的製作出來。”
“為什麼?”
“我擔心,它會傷害我媽媽,傷害愛我的人……”
一開始史蒂夫三人並不明白喬琳是什麼意思,可等他們真的聽到那首歌時,他們徹底明白了她在說什麼。
“我也曾經想過一了百了,
蔚藍色的水波靜靜流淌,
就像是在渴求一個擁抱。
花朵凋零,海鳥離去,
隨著波浪一起去遠方了吧。
我也曾經想過一了百了,
灼熱的火光熊熊燃燒,
正爆發出溫柔的劈啪聲響。
積雪融化,裸露出黑色土地,
站在地鐵站內,無處可去。
就像是不能繼續彎折的樹枝,
就像是不斷下沉的劣石,
就像是在土壤中化成塵埃的春日,
我精疲力竭,無法繼續邁出腳步。
今日同昨日一樣,
想要改變的話,隻有從今日做出努力,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啊——
我也曾想過一了百了,
是因為活得太過認真,
我也曾想過一了百了,
是因為未能與你相遇,
因為有你這樣的人存在,
我開始原諒這個世界……”
當喬琳唱完這首歌時,羅拉的眼圈已經紅了。
這是一首多麼特彆的歌啊,他們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它——陰鬱的情緒堆積在前段歌詞的每個細節裡,可在這種無聲的黑暗裡,一種向死而生的情緒溫和地積蓄著,最終迸發出了一道光芒,照進了蕭索晦暗的畫麵。
更重要的是,喬琳的歌聲裡埋藏的痛苦是那麼的真實,可她的掙紮和勇氣也清晰地傳遞給了他們這些聽眾,隨即史蒂夫想起了父親離世後母親和妹妹不停哭泣的那些夜晚,而羅拉想起了她在被反複否定後想縱身一躍的那一刻。他們都曾有過那種差點被尋常的生活打敗,被束縛得喘不過氣的那一刻,他們也都想過放棄或者退縮。
他們都明白了喬琳為什麼突然想要製作這首歌。
“你確定你要製作它嗎?喬,它是首非常好的歌,可它確實也會傷害到愛你的人。”
喬琳堅定地點了點頭,“我需要把它唱出來,我需要這樣做。”
在洛杉磯尚未完全修複好的工作室裡,樂隊四人借著還保留著基礎功能的錄音設備,錄下了這首中板節奏的抒情搖滾曲。這種錄製的體驗幾乎讓他們重溫了當年四個人還在錄製第一張小樣時的感覺,簡單,樸素到幾乎有些粗糙,可結果並不差,甚至因為其中混雜的感情,人聲的水平幾乎達到了另一種高度。
“它簡直令人心碎,但又有種奇怪的振奮人心的力量。”
哈利在聽完錄音後給出了這個評價,同意把這首歌追加到新專輯B麵。這也是樂隊一致同意的方案,他們不想被認為是在借著柯本的悲劇炒作,隻是想讓喬琳把這首歌製作出來而已。
喬琳在日記裡寫道:“這種事總是讓我產生疑惑,生命太脆弱了,我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我是否足夠強大到拒絕任何我不想做的事?但生活不隻有這樣一個選擇,如果我的生活已經變成了一個金碧輝煌的囚籠,我可以選擇踢開門,然後離開。這世界上有很多種房間,人們會忘記我,這也很好。”
在這樣的情緒驅使下,樂隊四個人都決定暫停手中的一切工作,各自度假去了。
喬琳想去華盛頓跟阿方索待一陣,可阿方索馬上要去歐洲代表他的國家進行外事訪問,她沒法跟著去。
他提議道:“你為什麼不去彆的地方散散心?”
“去哪兒?夏威夷?”
“不,最好在歐洲的什麼地方,這樣我去那兒的時候說不定可以偷跑去看你。”
喬琳忍不住笑著點了點他的鼻頭,“噢,壞孩子,你竟然想著在執行國務的時候偷跑。”
阿方索做了個非常美國化的動作,他聳了下肩,一臉無辜地說:“隻是文化訪問,我是那個看著好看的招牌吉祥物。”
“那你真的是個非常好看的吉祥物了,”喬琳仰頭吻了吻他,“全球王室裡最著名的單身漢?我其實還挺喜歡這個他們用來描述你的小報標題,有種奇怪的幽默感。”
阿方索笑著回吻她,“我以為這個名頭屬於英國的查爾斯呢,他很快就要變成單身漢了。”
“他們真的能讓他離婚嗎?我猜教會那邊仍然有些阻力。我讀了前段時間戴安娜王妃的那期《名利場》,哇哦,”喬琳隨口說著,“那些記者們,他們真的很喜歡她,相反,卡米拉就被罵得很慘。哦,對了,查爾斯,他是你的表兄,對嗎?”
“遠房表兄。至於戴安娜,我想美國記者尤其喜歡她吧?她是個在媒體上有種天然敏銳度的女人,她知道怎麼能讓人們和鏡頭喜歡她,這很重要。”
“但她還是沒法處理王室的婚姻,不是嗎?”
阿方索有些不情願地點了下頭,“那不隻是婚姻,它是一份終身的任務。任何持續終身的職業都很難。”
喬琳點了點頭,沒再說任何會引起他不快的話。她知道他的父親以誇張的情人數量著稱,他的母親在這份終身職業裡始終都在忍耐,這是一種喬琳無法想象的生活。
她轉而提起了原來的話題:“所以,我該去哪兒度假?”
“去英國吧,甜心,我會路過那兒,而且我可以拜托我的朋友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