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諾埃爾要來這件事確實讓喬琳有點緊張。她知道格施塔德不是個邀請他的好地方,他不是這種會穿著晚禮服打著黑領結類型的人。可她真的非常想念他,而且她必須得在他們的事登上報紙前讓媽媽見見他。
她在聖誕節當天給諾埃爾家打了電話,向他媽媽佩吉和其他家人問好,看看諾埃爾和家人是否收到了她安排送去的聖誕禮物,順便同他溝通了他飛來瑞士的細節。她打算去蘇黎世機場接他。
12月27日,諾埃爾的飛機準時在上午十點落地。這對有一周未見的情侶幾乎是一見麵就狠狠地抱在了一起。
喬琳把頭埋在諾埃爾的頸窩裡,“Noely,我真的很想你!”
諾埃爾則伸手撫摸著她的背安撫道:“我知道,我也很想你。這就是我為什麼會來這麼冷的地方,對吧?”
他一說完這句話,就忍不住罵了一句:“見鬼,這地方真的很冷!”
喬琳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從諾埃爾的懷抱裡退了出來,抬頭看著他開始被凍紅的臉頰,伸手捂了上去。她知道他真的很討厭冷的地方,他的家鄉曼徹斯特在英國被看作是“雨城”,在冬天同樣很容易下雪,嚴重時冰雪會把整個公路都封鎖,他從小就討厭那種雨雪帶來的蕭索氛圍。
諾埃爾感受著喬琳手心裡傳遞來的溫度,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看著她的眼睛說:“你知道嗎,Birdy,你讓聖誕節都變得不那麼難以忍受了。我坐在我媽媽的沙發上,不停地想著我們重逢時會是什麼樣子,我的心臟跳得太快就像是要犯心臟病了。”
喬琳忍不住睜大了雙眼,露出了一個微笑。他的話語真的很甜蜜,這個總是皺著眉頭的男人在她麵前卻總像是個甜心,這讓她的心在冬天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溫暖。
她笑著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謝謝,你這個會說好話的家夥!走吧,我們還有不少東西要買!”
他們在蘇黎世的精品店裡快速買了幾套諾埃爾需要的衣服,然後就出發去乘坐前往格施塔德的火車。
在火車上,喬琳坐在座位內側,靠著窗戶,而諾埃爾則坐在她身旁,挨著過道。
他扭頭對喬琳半是抱怨半是玩笑地說:“親愛的,我非得穿晚禮服才能去吃飯嗎?我以為我這輩子隻會在三個場合穿黑色正裝呢!”
“我很抱歉,baby,你得穿晚宴禮服才能在那兒的餐廳用餐,運動服肯定不行,我不想被餐廳請出去,”喬琳感興趣地挑了下眉,“但你本來打算什麼時候再穿黑色正裝?”
“我自己的婚禮,其他人的葬禮,以及我被封為爵士的時候。”
說到最後時,諾埃爾還衝著喬琳眨了下右眼。喬琳也如他所料般立刻笑了出來。
“但覲見女王的時候不應該穿更嚴肅的白領結禮服嗎?說真的,諾,”喬琳邊笑邊追問,“如果你們真的會被封為爵士,你會接受它嗎?”
諾埃爾搖了搖頭,笑著給她解釋道:“我們應該永遠不會被封為爵士,甚至披頭士都隻有MBE勳章,這是最低一等的騎士勳章,還不能被稱作‘爵士’。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他們真的要給我,那我會拒絕,我始終是工人階級,不是嗎?”
喬琳聳了下肩,“我懷疑即使你們真的會被封為任何騎士,他們也不會給你們公開拒絕的機會,他們會先確保你們接受它,然後再做這件事。”
諾埃爾抬手摸了摸她的臉,戲謔道:“哇哦,你是誰?喬·阿普爾比——外交大使嗎?”
喬琳笑著翻了個白眼,“好啦,Noely,說點正事,在見到我媽媽之前,我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諾埃爾點點頭,“隻要我能做的,親愛的,任何事都行。”
“這很簡單,隻有兩條規則,彆在她麵前抽煙,彆在她麵前說臟話,特彆是用那個C詞,”喬琳握住了他的手,“我們是美國人,我們受不了這個詞,好嗎?再說了,它真的太性彆歧視了,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們英國人能這麼習慣地使用它!”
“好吧,那是我最喜歡的臟話,而且我要把這個怪在我媽媽頭上,我們大部分粗鄙之語都是從她那兒學來的,愛爾蘭人,你知道的,”諾埃爾挑眉聳了下肩,“但是,我會在你媽媽麵前舉止得體的。”
喬琳獎勵式地吻了下他的臉頰,“好孩子!”
諾埃爾抗議道:“為什麼我覺得你在像是對待寵物狗一樣對我?”
喬琳挑了下眉,“不,我隻是在像對待一個8歲的男孩一樣對待你,設定規則,然後在他做對時獎勵他。”
諾埃爾歎了口氣,“我真是太愛你了,如果是其他人這麼講話,我都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來。”
“是啊,我知道,”喬琳又笑著吻了他一下,“這就是為什麼我愛你。”
“因為我像個不懂規矩的男孩?”
“不,因為你對我一直很坦誠,這讓你非常可愛。我愛你,Noely。”
諾埃爾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他側身吻了喬琳,柔聲說:“我也愛你,Birdy,即使這意味著我得穿上晚禮服。你知道如果媒體拍到我那個樣子,我的搖滾聲譽就會全麵毀掉。”
喬琳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格施塔德不會有除了官方攝影師以外的人,所以我們是安全的。其實我不在乎其他人怎麼看我們,但我不希望我們使我媽媽和亞倫感到尷尬。大部分時候我們就做我們自己的事就好。”
諾埃爾伸手把她攬在懷裡,低頭吻了吻她的頭發,“我們得感謝《低俗小說》,至少人們現在開始把黑色正裝和黑色晚禮服看成是一種時尚選擇了,要知道在以前可隻有餐廳的服務生會那麼穿!這就是偉大的標誌,它改變了文化!”
喬琳笑著翻了個白眼,“這世界上有不喜歡《低俗小說》的男人嗎?”
諾埃爾驚訝地挑了下眉,“你不喜歡它嗎?”
“不,我喜歡它,但我沒那麼喜歡它。《低俗小說》和昆汀·塔倫蒂諾正在變成一種文化狂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懂,那你真正喜歡的電影是什麼?你是個正兒八經的電影人,說實在的,我有點害怕你接下來會說出來的片名。”
喬琳笑了起來,“為什麼?”
“很可能是那種會讓我在前10分鐘就睡著的片子,一點娛樂價值都沒有。”
喬琳笑得更厲害了,“也許你是對的。說真的,真正讓我感受到電影技術的可怕的片子,應該是庫布裡克的《2001太空漫遊》。我知道這有點太俗氣了,每個電影界的人都能對這片子如數家珍,但是它仍然代表了一切,科學現實主義的思考,震撼的特效,逼真的太空旅行……在1968年拍出這種效果,簡直令人不敢置信。你看過它嗎?”
“不,但我聽過它,我想你的感覺就跟我小時候看到《第三類接觸》和《星球大戰:新希望》時的感覺差不多,是嗎?這是我最喜歡的兩部電影。”
“沒錯!《2001太空漫遊》不是那種傳統的科幻劇情片,它給人感覺更像是一種視覺、情感和哲學上的體驗之旅,就像是它的名字所暗示的那樣,它的故事是文明的太空奧德賽之旅。它幾乎像是一部兩個半小時的史詩。無論如何,它的重要性怎麼討論都不為過,最直觀的一點就是它開創了非常多的視效技術,它是《異形》《星球大戰》這些電影誕生的基礎。”
“聽起來我應該找個時間看看這部電影。”
“我懷疑你不會喜歡它,但說真的,比起《星球大戰》,我一直都更喜歡《星際迷航》!”
“得了吧!《星際迷航》還不錯,但《星球大戰》總是更好!”
“不,《星際迷航》更好!《銀翼殺手》也不錯!《星球大戰》始終都缺乏一個真正的精神內核,它就像是老掉牙的哈姆雷特王子在太空飛船上揮舞著光劍什麼的!”
“這就是為什麼你總是喜歡《神秘博士》,你真是個孩子,被宇宙航行什麼的迷住了!著迷於思考道德和人類什麼的,而不是關心更積極的基本價值!不是所有東西都必須創造一種哲學,《星球大戰》是史詩級的太空戲劇!”
兩個人就這麼拌起了嘴,直到喬琳突然意識到他們兩個正像是一對10歲小孩一樣爭執著兩個科幻電影係列到底哪個更好,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諾埃爾顯然也意識到了他們剛剛到底在乾什麼,忍不住大笑起來,“天呐,Birdy,在你之前,我從來都沒想過我有一天會跟自己的女朋友爭執到底《星球大戰》和《星際迷航》哪個更好!利亞姆都搞不清楚這些電影怎麼回事,不過他一直是個傻瓜……”
喬琳一挑眉,故意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好吧,蓋勒格先生,恭喜你,現在你跟我困在一起了!我必須得提前警告你,我可非常擅長跟人爭執!”
“嗯,你很幸運,阿普爾比小姐,”諾埃爾同樣朝她挑了下眉,“我很確信我一直在表達觀點這件事上能拿金牌,看起來我們會有很多比賽了。”
兩個人看著對方同時笑了起來,隨即交換了一個自發的吻。
諾埃爾把喬琳摟得更緊了,“我真的非常愛你,Birdy。”
她順著他的力度依偎在他的懷裡,“我知道,我也愛你,Noely。”
他們緊密地靠在一起,安靜地看向火車窗外。窗外的風景正隨著火車的前行而緩緩變換著,到處都是白雪皚皚的村落和農莊,以及一眼望不到頭的連綿山脈。
喬琳和諾埃爾誰都不覺得此刻的沉默有什麼尷尬的,他們都盯著沿途美麗的風景放空了思緒。他們現在誰都沒看向對方,可他們的心靈卻正體驗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親密感。
三個小時後,他們抵達了目的地,酒店派出的管家已經在火車站等著他們了。十幾分鐘後,他們走進了喬琳的酒店房間,這兒已經點燃了壁爐,溫暖舒適。喬琳給了諾埃爾時間安排行李,還讓他洗了個解乏的熱水澡,隨後就引他去見正在用下午茶的瑪麗亞和亞倫·加德納。
讓喬琳鬆了口氣的是,諾埃爾發揮正常,瑪麗亞看起來不討厭他,而加德納也對他在樂隊的工作更感興趣,諾埃爾通過了第一關。
好吧,對喬琳來說,這也是最後一關了,隻要媽媽不討厭他,一切都好說。
他們一起在酒廊那兒聊了會兒天,之後又在那個非得穿晚禮服出席的Le Grill餐廳吃了晚餐。對一個能在《高勒米羅美食指南》上拿到16分的酒店餐廳來說,它確實不是浪得虛名,小羊腿幾乎能在舌尖融化,煙熏鮭魚和橙香火焰可麗餅的表現都很出色。即使菜單上有些葡萄酒的價格比同類餐廳要高出近一倍,但是它仍然是一個安全的高檔餐廳選擇。
等到她和諾埃爾重新回到他們自己的房間時,兩個人此刻才意識到今晚將是他們第一次共處一室。
這就像是他們感覺已經認識對方一輩子了,可他們從來都沒見過對方沒穿衣服的樣子——這不是說他們都完全沒想象過這件事,這隻是沒在現實裡發生過。
喬琳忍不住用餘光打量著跟她同坐在沙發上的諾埃爾,想看看他現在到底是什麼表情,卻又不想暴露自己的窘迫。
可她不知道她耳朵上的紅色已經出賣了她,諾埃爾盯著她耳垂上那抹誘人的紅色看,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但他也忘了自己的臉燒得像是剛剛得了流感。
好吧,他們的行為舉止都像是一對16歲的青少年。天知道他們兩現在可都是全世界最出名的搖滾明星!
諾埃爾下意識地清了清嗓子,喬琳聞聲看向了他,有點擔心瑞士的冰雪讓他感冒了。
他迎著她的目光露出了一個微笑。他輕聲說:“Birdy……”
“嗯?”喬琳認真地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
他起身從他的行李中拿出了一件被包裝好的禮物遞給了她,“我知道今天已經有點遲了,但我想親眼看到你的笑容,聖誕快樂,喬!”
“謝謝!”喬琳笑著接過禮物,撕開了包裝紙,裡麵是一張披頭士單曲《Something》的7英寸黑膠唱片。從包裝上看,它是1989年英國出的20周年紀念版,B麵是披頭士的另一首歌《Come Together》。
喬琳盯著唱片套上披頭士四人走過艾比路的照片看,發現上麵有一個簽名。她驚訝地睜大了雙眼,抬頭看向諾埃爾,“天呐,這不會是……”
“是的,darling,”諾埃爾得意地揚了下眉毛,“保羅·麥卡特尼本人當著我麵親自簽的名,我告訴了他我要把它送給你,他說他喜歡你的表演。我知道如果我能搞到喬治·哈裡森的簽名會更好,畢竟是他寫了這首歌,而且你說過我會成為喬治·哈裡森的,但是我從沒見過他,我隻是有幸遇到了保羅,我希望你彆失望……”
“天呐,彆說了,”喬琳笑著吻上了他,用自己的嘴唇讓他停了下來,“我太喜歡這份禮物了!我還從沒見過保羅·麥卡特尼呢!謝謝你,Noely,這真的太有愛了!”
諾埃爾的笑容隨著她的話語越變越大,他需要她快樂,他知道自己從來不是一個會討女孩歡心的男人,可他隻想儘可能地讓她快樂。
喬琳笑著起身把她收到的禮物放進了房間的唱片機裡,唱針放下,轉盤轉動,溫柔的樂聲從外接的音響中傳了出來。
“她的一舉一動中,有種東西,
其他情人都無法比擬……”
喬琳微笑著走到諾埃爾麵前,伸手把他從沙發上拉了起來。伴隨著迷離悠揚的樂聲,她在他身旁自在地晃動著身體,像是在跳舞,卻又像是在向他表達愛意。他原本僵硬的肢體在這一刻也全然放鬆了下來,開始跟著她的節奏一起舞動。
“她的笑容中,她完全明了,
我隻需要她就夠了,
她的氣質中,有種魔力,
我不想離開她,
你知道我堅信著……”
喬琳的手同他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她那修剪整齊的指甲邊緣圓潤,正閃耀著健康的粉紅色,而他粗糙的手指正壓在她柔軟的手心上,他的指甲邊緣被他自己在過去下意識咬得坑坑窪窪的。它們是如此不同,卻又在此刻緊密難分。
他想吻她,不隻是流連於她誘人的嘴唇。他想撩開她額前柔軟的碎發,親吻她光潔的額頭。他想親吻她散發著光暈的臉頰,親吻她帶著一點雀斑的可愛鼻頭。他想把嘴唇壓在她曬成棕褐色的肩膀上,他想感受她散發著小蒼蘭香氣的秀發滑過他胸膛的感覺……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抽走他胸腔裡的全部氧氣,他的心正在他的胸腔裡狂跳,他知道他正在失去一切控製。
“你問我,我的愛會變得更深嗎?
我也不確定,
隻要你在我身旁,答案自然會揭曉……“
喬琳看著諾埃爾逐漸變得嚴肅的神情,她隻想撫平他眉心那個代表著憂慮的溝壑。她用一隻手緊握著他的手,另一隻手正堅定地壓在他的後背上。她把她的身體重心傾倒向他,像是倚著一堵牆那樣放心地靠著他。隻不過這堵牆的溫度和氣味正包圍著她,她能聞到他身上像是檸檬一樣清甜的沐浴露香氣,薄荷味的口香糖和他襯衫上的些許煙味,還有晚餐時的灰皮諾葡萄酒。
她能感覺到他略帶笨拙的舞步,她想笑,可她又想吻他。
“她知道我對她的感覺,
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想著她……”
喬琳從來不會太約束自己的想法,她自然而然地把嘴唇壓在了他的嘴唇上。喬治·哈裡森優美的歌聲還在繼續,而他們已經無心繼續地板上的舞蹈了。
她甜蜜的喘息聲在他的唇邊響起,又被他吞進腹中。他們共同在青春的夢境中虔心漂浮著,帶著少年氣的急躁和成年人的謹慎,像是窗外的阿爾卑斯山一樣純潔,又像是房間裡的壁爐火焰般熊熊熾燃。
她那條曾經挽起秀發的紅色天鵝絨絲帶如今纏在了他的手腕上,他們的發絲糾纏在一起,就連呼吸也在此刻同步。
無需更多言語,他們都知道自己已然找到了心靈的庇護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