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知道,比起利亞姆的嗓音和姿態,諾埃爾並不像綠洲這種以瘋狂的搖滾姿態著稱的樂隊會有的主唱。正相反,他更像是民謠歌手。每次他低下頭,安靜地抱著吉他撥出音符,然後用心唱歌時,她總會覺得他正在把他的心掏出來,放在音樂裡,用他的歌聲表達他的一切脆弱和天真。這一刻的他就像是一個需要保護的小男孩,坐在黑暗的房間裡,音樂像是陽光一樣照了進來,正照在他身上,讓她心軟到無以複加。
可她也知道,等歌聲停止時,他就又全副武裝了起來,牢牢地把生活給他的所有苦難變成堅固的心牆豎在他的周圍,變成了一個用幽默和刻薄做武器時刻挑釁彆人的混蛋,就好像不這樣,其他人就會來傷害他一樣。
虛張聲勢的混蛋。
但就像他曾經對她說過的那樣,他把通往他心門的唯一一把鑰匙交給了她。
他其實已經把他心底裡的話寫在了歌裡。他說他不知道他是否會讓他的心成為她的家,他不知道他是否不會讓她哭泣……他一直不知道他是否有能力像其他人那樣愛她。
可他一直在努力,他們組成了一個奇怪的家,一個彆人都不看好,可她卻很願意嘗試的家。
喬琳從房間門口注視著諾埃爾低頭彈吉他的背影,忍不住微笑起來。他最近又把頭發剪得很短了,幾乎像是一個12歲小男孩才會有的發型,他還穿著他的運動衫,好像隨時準備出去踢兩腳球似的。
真是個男孩。他都快30歲了。
等一下,他今年5月就真的要過30歲生日了,她應該給他準備點什麼呢?
喬琳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安靜地注視著諾埃爾的背影。她在他唱完歌後,輕輕地敲了敲門。
她柔聲問好:“嗨,親愛的。”
諾埃爾回頭看向她,隨後立即放下了吉他,起身快步走到她麵前,狠狠地抱住了她。他看著她的眼睛,就像是好久沒有看到她一樣,反複地打量著她。
過了一會兒,他才微笑著回應說:“嗨,寶貝。”
喬琳看著他,沒問任何問題,也沒再說任何話。她隻是抬手摟住了他的脖子,隨即把他拉向她自己,又把她自己的嘴唇惡狠狠地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諾埃爾起初有點錯愕,但他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飛快地適應了局勢,開始同喬琳的唇舌爭奪主動權。
在她把他推到牆上前,她說了第二句話。
“你想我了嗎,babe?”
他的回應很簡單。他一邊把手伸到她的腰上,一邊咬著牙回答道:“你絕對想不到我到底有多想你!”
——————
事後喬琳總是懶得吹乾頭發,她披著浴袍站在酒櫃旁,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諾埃爾忍不住從浴室抓了一條大浴巾,搭在她的頭上,然後開始笨拙地幫她把頭發上的水吸乾。她隻好從他手裡接過浴巾,把她的頭發綁了起來。
她一邊綁,一邊問:“你最近見過戴蒙了嗎?”
“什麼?他?不!我們不在同一個區域活動,”諾埃爾挑了下眉,“不過他最近確實從冰島隱居中出來了,要發新專輯了,不是嗎?我猜他可能是怕我們繼續像過去那樣把他鼻子打出血。”
喬琳翻了個白眼。
諾埃爾立刻挑起了眉,不滿地繼續解釋:“這隻是個比喻。我從來沒打過他,Birdy。”
“我知道,我知道,”喬琳還是又翻了個白眼,“他被這場樂隊之戰折磨得不輕,我知道,我讀過那些報道——人們恨他,指責他是虛榮、自私的中產階級。評論家看不起他,說他是盲目自大的猴子男孩。我跟你結婚這件事更是雪上加霜……去年他們幾乎處於解散的邊緣了。雖然我現在很生氣,但我還是有點同情他,他有的時候確實很自大,但他不是個壞人。”
“是嗎?我不這麼想,他就是個虛偽的人。你為什麼生氣?因為他們的新單曲?”諾埃爾皺起了眉。
“那是他過去寫給我的情歌,很多人都知道這回事。見鬼!”喬琳狠狠地翻了個白眼,“之前他寫的那首愚蠢的有關換|妻的歌就算了,那是他的第三人稱寫作方式,都市生活觀察家歌曲,這是有點尷尬,但它與我沒關係,而且它發行時我們已經分手了。現在好了,他要發行新專輯了,他向所有人承認新專輯是有關他自己的生活的,他把他寫給我的舊情歌放在專輯裡,很多音樂記者都知道這件事,甚至不少粉絲也知道……”
“我知道,”諾埃爾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還有他們現在轉向美國地下搖滾風格了,Pavement和Sonic Youth。那也是你們的音樂影響。”
“是,但我們現在離Sonic Youth的風格很遠了。說真的,這對我沒什麼傷害,無外乎是出專輯前的炒作罷了,”喬琳苦惱地揉了揉臉頰,“我隻是不喜歡過去的故事又被翻了出來。我都懷疑這是他對我的對等報複,我把寫給他的分手歌也發行成了單曲。但我又知道,這隻是個巧合……”
“我知道,”諾埃爾摟住了她的肩膀,“那個混蛋還在報紙上說綠洲是早期的披頭士,他們是晚期的披頭士呢!他就是想說他們比我們更好!”
喬琳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們兩都不是披頭士。”
“Birdy!”諾埃爾立刻挑眉。
“說真的,我一直覺得綠洲更像是the Clash加上the Who,甚至還有點性手槍和齊柏林飛艇。模糊更像是the Kinks再加上一點點早期的披頭士。”
“好吧,至少你把我們比作了你最喜歡的朋克樂隊,”諾埃爾翻了個白眼,“但我不是在說我認同你!”
喬琳笑嘻嘻地用肩膀頂了頂他,“親愛的,我們可以求同存異嘛。人人都會學披頭士,不是嗎?就連涅槃也學了披頭士的和弦和歌曲結構。但總的來說,綠洲仍然是你們自己的風格,牢牢地印著你和利亞姆的標簽。而模糊,他們最初屬於戴蒙,現在,可能是戴蒙和格雷厄姆的混合體了,我還沒聽到新專輯,但我知道《風暴》更像是格雷厄姆的喜好,他們當初就刻意模仿了美國地下搖滾的風格。”
諾埃爾挑了下眉,“你知道的,披頭士隻是更早在那兒,如果我們出生在那個年代,我們也會很偉大的。”
喬琳笑著捏了捏他臉,“好吧,以後每次當我要跟其他人談論什麼是傲慢的時候,我都會跟其他人說,哇,你是不是沒見過我丈夫!”
諾埃爾大笑起來,給了她一個吻。
“你知道嗎,Birdy,每次你這麼說的時候,我就很想笑,”他把胳膊搭在了她肩上,“你總是說我們很傲慢,但你其實是更傲慢的那個人。如果你不傲慢,你不會覺得我們的姿態都像是一個好玩的笑話,你假裝自己沒有俯視彆人,可你其實一直俯視其他人。”
喬琳眨了眨眼,沒有反駁他。
“不過這很好,”諾埃爾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耳垂,“我們總是可以共享一個世界的,對吧?”
喬琳扭頭看著他的藍眼睛,“我會把它稱作自信,但是,是的,Noely,我們總是可以共享一個世界的。”
她說完這話後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瞧,Noely,我現在說話的時候聽起來很像你!你真是個壞影響!”
諾埃爾大笑起來,笑得根本停不下來。他一邊笑,一邊說:“我真的太喜歡你了,Birdy!”
喬琳笑著搖搖頭:“你不愛我了嗎?”
“不,我愛你,”諾埃爾笑著解釋,“但我也得喜歡你,這是兩件事。愛,喜歡,欲望,尊重,真正的愛情得有這四樣,對吧?”
喬琳忍不住挑起了眉,“見鬼,你到底是誰?我丈夫哪兒去了?你是綁架他的外星人嗎?雖然他有的時候是個可愛的混蛋,但他說不出這種像是什麼心理醫生會說的話,你最好把他還給我!”
“Birdy!”諾埃爾無奈地笑了,他一邊笑,一邊去撓喬琳的咯吱窩,想要報複她對他的嘲笑。
“說真的,你到底是怎麼想出來這玩意的?”喬琳躲避著他的手,笑個不停。“它聽起來像是什麼人際關係的真理!”
諾埃爾沒有認真回答她的問題,隻是驕傲地一挑眉,用左手反指了下自己,“顯然,Birdy,我,是個天才,絕對的!”
“好吧,”喬琳笑著吻了吻他,“天才的諾埃爾·蓋勒格先生,尊重,喜歡,愛,欲望,這四樣我都獻給你。”
“我也是,kiddo,”諾埃爾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