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萊美舞台上,喬琳站在話筒後,閉著眼等待舞台上的燈光重新亮起。
隨著主持人的介紹結束,舞台上的聚光燈又重新照到了喬琳和隊友的身上。她睜開了雙眼,回頭看了一眼羅拉。羅拉輕一點頭,輕巧地敲響了嗵鼓。
伴隨著悅動的節奏,喬琳和羅德默契地同時撥動了吉他弦,而一旁史蒂夫也開始挑動手上的貝斯弦,一時間吉他錚錚的樂聲和低沉的貝斯線和諧地交織在一起,同鼓聲帶來的節奏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在前奏逐漸抵達高潮時,喬琳開始張口唱歌了。她富有穿透力的夢幻唱腔穿過了器樂聲的縝密音牆,像是森林清晨的霧氣一樣彌漫在空氣中,看似溫柔實則強硬地融入每位聽眾的肌膚,然後深入肺腑。
“我不畏懼遠行,
我們會看見,
我們會嘗試,
前路蜿蜒曲折,
一切終將改變,
我們會乘風而去。
給星辰北鬥發去的消息,
腳步留下的痕跡,
以及天鵝絨般的瞬息,
即便毫無意義。
它們都隨風而去,
一切都會消逝去,
我們亦隨風而去……”
儘管歌詞裡全是對時間流逝的無奈,但喬琳的音樂裡卻全然沒有頹喪感,她隻是溫柔地陳述著客觀事實,帶領聽眾欣賞著如風般流逝的時間。
她仿佛在說:時間終會帶走人生旅途中的一切。溫柔,暴力,榮耀,傷痕,抑或是明日的未知,它們都會變成時間長河上漂浮著的一縷灰燼,微不足道,隨風而逝。既然如此,那就彆再害怕,彆再執拗於某個在未來將不再被銘記的細節,向前走吧。
她的歌詞如此殘酷,可她的音樂卻又如此溫柔,像是放手讓孩子走向獨立人生的母親一樣讓人留戀。
等樂隊表演結束後,在全場轟鳴的掌聲中,他們笑著微微欠身致謝,一同走下了舞台。
等他們換好衣服回到觀眾席上時,台上正在頒發最佳搖滾歌曲獎。這一獎項是1992年開始專為詞曲作者設置的,隻會嘉獎給“首次獲得突出地位”的新歌,如果歌曲裡有采樣或者補寫(Interpolation)就不符合資格。
喬琳和諾埃爾在這一獎項上正是競爭者,《我們乘風去》和《Wonderwall》都拿到了提名。這還是他們兩個人第一次正麵在獎項上競爭呢,以往在全英音樂獎時,受到國籍的限製,他們都不可能被提名同一個獎項。
即使是這樣,喬琳也比諾埃爾抱有更大的期待。她當然希望自己獲獎了,但她也會為諾埃爾獲獎高興,不管怎麼說,這個獎最好落到他們家的口袋裡!
但她和諾埃爾也都很清楚格萊美獎作為行業獎的性質,這實際上更像是雙方唱片公司在掰手腕,並不真的代表誰的歌曲作品更出色。
於是,喬琳把期待藏了起來,然後輕輕地握住了諾埃爾的手,等待台上嘉賓公布結果。
也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緊張和期待,諾埃爾輕鬆地衝她做了個鬼臉,把她逗笑了。攝影機也正好在這個時候對準了他們兩,把他們同時直播到了屏幕上,喬琳隻好微笑著眨了眨眼,假裝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就在此時,頒獎嘉賓撕開了信封,準備念出獲獎者的名字。
“哇哦,她剛剛還在台上,表演得很棒!獲獎者是——”
沒等嘉賓念出來,全場就已經意識到是誰獲獎了,掌聲和尖叫聲已經響了起來。
“《我們乘風去》,喬琳·阿普爾比!”
諾埃爾立刻同喬琳一塊站了起來,他給了她一個祝賀性的吻,隨後便站在一旁鼓掌。她的隊友們也同樣站了起來,在她路過他們時挨個給了她一個祝賀的擁抱。
等喬琳從頒獎嘉賓手中接過金色的留聲機獎杯時,她笑著晃了晃它,然後俏皮地說:“哇,寫了首歌,然後就得了個獎,這真的很棒!”
在現場的哄笑聲中,她開始向親友們致謝:“我想謝謝史蒂夫、羅德、羅拉,你們是我能幻想出的最棒的朋友和隊友!我還想謝謝我媽媽,她現在正在看直播!嗨,媽媽!”
喬琳說到這裡時招了招手。今年的頒獎典禮仍是CBS負責直播,瑪麗亞有權限去直播中心,她說不定正通過監視屏幕看著她呢!
“當然,我必須得謝謝諾埃爾,我最大的批評家和支持者,”喬琳笑著看向諾埃爾的方向,“我猜我們不是每天都能從一對夫妻變成一對競爭者的,這是個奇妙的體驗,不是嗎?我愛你,親愛的。”
她衝著他送去了一個飛吻。
“謝謝你們!”
她說完便走下了舞台,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去後台采訪室拍照。等她回到觀眾席時,她立刻被諾埃爾抓住了手。
他在她左手的婚戒上溫柔地親吻了一下,隨即在她耳邊輕聲說:“我應該得到比飛吻更真實的東西作為安慰獎!今晚!”
這家夥!喬琳忍不住笑著小小地翻了個白眼,默認了他的說法。
顯然,喬琳的個人勝利顯然不是今晚紫色天鵝絨唯一一次摸到獎杯的機會。很快,喬琳和諾埃爾又在最佳搖滾樂隊表演獎的競爭中相遇了,隻不過這一次可真的是樂隊之爭了。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知道彼此目光裡的潛台詞都是“我們才是更好的樂隊”。他們隨即默契地移開了目光,看向了其他地方。
“獲獎表演是,”頒獎嘉賓伯特·巴哈拉赫笑眯眯地撕開了信封,“《我們乘風去》,紫色天鵝絨!”
喬琳笑著站了起來,挑釁地衝諾埃爾挑了下眉毛,後者隨即笑著翻了個白眼,衝著她比了個挑釁的手勢。兩個人都沒太在乎鏡頭正全程對準他們,讓他們這夫妻之間的競爭舉動全程直播給了全世界的觀眾。
樂隊上台後的致謝部分再次交給了史蒂夫,他說了些事先準備好的話,感激了樂隊成員們的家長,然後就帶著樂隊下台了。
事實上,他們剛從後台的采訪室出來,就又被重新叫回到了舞台一側,他們被提名的最佳硬搖滾表演獎開始頒獎了。
“獲獎者是——”
“碎南瓜樂隊,《Bullet with Butterfly Wings》!”
喬琳翻了個白眼,隨即跟著樂隊一起回到了觀眾席。連拿兩個搖滾子類獎項,她對接下來的獎項都不抱希望了,今晚學院已經很慷慨了,她已經很滿意了!
等No Doubt樂隊表演完《Spiderwebs》後,頒獎嘉賓開始頒發最佳搖滾器樂表演獎。紫色天鵝絨同樣憑借創意性的氛圍搖滾器樂歌曲《宇宙恐懼症》拿到了提名。
“獲獎者是——”
“《SRV Shuffle》,Eric Clapton,Robert Cray,Buddy Guy,Dr. John,B. B. King,Art Neville,Bonnie Raitt 和 Jimmie Vaughan!”
好吧,不出喬琳所料,這首向傳奇電子藍調吉他手SRV致敬的器樂歌曲獲獎了。它的演奏者實在是大神雲集,如果它沒獲獎,她反而倒要奇怪了呢!
稍微自我安慰了一下,她忍不住對下一個獎項提高了期待。接下來就要頒發本屆格萊美獎搖滾領域中的最高榮譽最佳搖滾專輯獎了!
紫色天鵝絨的第三張專輯《It’s OK to Be Human》要與雪莉·克勞的同名專輯《Sheryl Crow》、戴夫·馬修斯樂隊的《Crash》、No Doubt的《Tragic Kingdom》、Bonnie Raitt的《Road Tested》一同競爭。
儘管喬琳對專輯的質量和商業表現都有信心,但她不確定學院是否會在兩座獎杯後繼續成人之美。
“最佳搖滾專輯獎的獲獎者是——”
“《It’s OK to Be Human》,紫色天鵝絨!”
顯然學院比喬琳想的要大方。
她笑著站了起來。這次她和隊友們在舞台上表現得要克製不少,畢竟今晚他們實在是贏得太多了!
在製作人Flood代表他們發表完主要的獲獎感言後,喬琳跟隊友們一起離開了舞台,再次走上了去采訪室的路。
她隨口對隊友們說:“今晚應該就差不多了。”
“我想也是,”羅德放鬆地伸展了一下胳膊,“這就很棒了,我們拿到了之前沒拿過的獎杯!”
“沒錯!”羅拉興奮地點了點頭,“我們基本上清空了搖滾類的獎杯呢!我知道他們今年必須得承認我們了,可我真的沒想到,他們這麼大方!”
羅德聳聳肩,“我們在美國一年賣出了500萬張呢!”
史蒂夫也笑了起來,卻故意唱反調說:“萬一我們還有其他機會呢!彆放鬆!”
喬琳也故意開玩笑:“你是說我的那個製作人獎吧!我和Flood說不定會拿呢!”
Flood在一旁接過了話茬,“不不不,做夢就得做個大的,說不定是年度最佳專輯呢!”
等他說完這句話,他自己連同樂隊五個人都笑了起來,他們都知道這可能性實在太低了。年度專輯是格萊美最重要的獎項,由美國錄音藝術與科學學院除去提名委員會以外的成員投票選出,向來代表了當年藝術成就、技術表現度和整體卓越表現的唱片。儘管學院聲稱這一獎項不受銷量、排行榜和樂評影響,但是誰都知道學院成員也是人,肯定會受到這些外界因素的影響。總的來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目中的年度專輯,但是否真的能落到應得的人手上,這就是個完全見仁見智的問題了。
在采訪時拍完照後,他們一行人完全放鬆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今晚的頒獎典禮全長有3個小時,現在沒到時間的一半,他們得耐心點。
喬琳饒有興致地欣賞完了今晚最佳音樂劇專輯獎的獲獎表演《大河之舞》的踢踏舞蹈表演之後,終於在一個多小時後再次等到了跟自己有關的獎項。
“年度非古典領域最佳製作人的被提名者有——布蘭登·奧布萊恩,Babyface,唐·韋斯,大衛·福斯特,Flood及喬琳·阿普爾比。”
喬琳其實很驚訝這個表彰傑出音樂製作人的獎項能提名她,畢竟她一直以來隻負責製作自己樂隊的專輯,而不像其他製作人那樣涉獵廣泛,跟很多人合作過。
可考慮到Flood今年製作的兩張雙碟專輯都進入了年度四大獎項的提名名單,這個提名似乎也不算完全出乎意料。喬琳覺得自己在第三張專輯中嘗試的多樣化製作似乎真的受到了業界的認可。
但她真的能擊敗那些在業界耕耘已久的前輩製作人嗎?她自己都不抱期望,以她的資曆,能提名已經是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