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舟存在於她青春的初始線上,也是第一眼便能盼到的儘頭,就像夢中幻境一般,永遠站在那裡溫柔的望著她笑,熠熠生輝,永不磨滅。
在漫山遍野的荒草中,她找到了唯一的白玫瑰。
她要好好的守護這朵玫瑰,當一個儘職儘責的園丁,即便玫瑰不會為她盛開,她也從不渴望如此。
她怕自己肆意生長的藤條刺傷了嬌嫩的花蕊。於是她告訴自己,喜歡是一個人的事,要克製。
餘椿一向坦然,哪怕她喜歡上了自己的老師,大自己九歲的女人,她也在心底承認了,世界本就是荒謬無道的,但她的喜歡不是。
很久很久的一段時間,她也想過,自己是怎麼喜歡上陳舟的。答案是,她也不知道,感覺是奇幻的,就和她怪誕虛妄的人生一樣,找不到正確答案。
*
平常的日子過得都很快,餘椿浸濕在時間的網裡,像一個陀螺一樣不停地打轉。
半個月才有一次的周末,隻有一天半就要返校,餘椿從車裡下來,門口的小攤擁擠著人群,營造出熱鬨的景象,尤其是住校生,都想在校門口多逗留一會,晚一步再踏進牢籠。
餘椿呼出一口熱氣,天氣已經冷到能立馬形成一道霧。每年好像都在念叨著,今年冬天的格外冷。
今年也是如此。
她特意來的早了一些,把提前就買好的烤地瓜和糖炒栗子塞進衝鋒衣校服口袋裡,急匆匆的往校門口進。
“給,趕緊吃,還熱乎。”餘椿把東西擺在桌子上後,順便又抓了一把栗子放到後邊樸廖宇桌子上。
“他怎麼還沒來啊?”林婷用牙艱難地咬著栗子,模糊不清地問。
“我怎麼知道。”餘椿看了眼樸廖宇桌子上的東西,又多問了一句:“他有情況?”
“我怎麼知道。我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不知道哪個小姑娘送的,嘖嘖嘖。”
餘椿笑了笑,掰了塊紅薯,吃進嘴裡又軟又糯,隻是有些甜得發齁。
她好想給陳舟也送一塊去,但實在找不到什麼理由。上次明明答應好的自己請她吃飯,她好像也隻當一個玩笑話忘了。
餘椿第一次體會到患得患失的感受。她除了上課能見到陳舟,就是蹲在門口等陳舟從彆的班下課出來,卻也隻敢偶爾裝作不經意的打幾聲招呼,免得讓陳舟疑問出怎麼哪都有她之類的話。
為此餘椿大冬天的,隻要是有碰到陳舟下課的機會,就晃悠悠的去衛生間洗手,一趟沒有見到,就轉一圈再洗一次手,林婷也隻當是餘椿潔癖越來越嚴重。
不過最可憐的還是餘椿的手,越洗越涼,一節課都暖和不過來。
餘椿也想去辦公室問題,可轉念又想到。自己去的太頻繁,隻會徒增陳舟的工作量。於是控製頻率,一周隻去兩次,至多三次。
最喜歡的是每周一和周五下午最後一節課,她知道陳舟上完課不會去吃飯,於是塞一點零食死皮賴臉的黏著陳舟一起去辦公室,理由想得很好,教室裡隻有她一個人,太冷了。
陳舟沒有拒絕,默許了她跟著去,有時餘椿拖堂了出來的晚,還能看到陳舟在樓梯口等她一起。
她一周除了周日,天天都能有機會見到陳舟,還不止一次。可隨著陳舟教她們的時間越長,彆的同學也都和陳舟越來越熟,他們也會發現陳舟其實不冷,反而很平和,會很有耐心的一遍一遍給你講不懂的題和知識點,這是林婷告訴餘椿的,所以陳舟辦公室裡的去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餘椿在辦公室的時候觀察發現,陳舟對彆的女生真的都挺好的,甚至是可以用溫柔來形容,但又覺得還是冷冷清清的,一樣無法觸摸。
收拾好又飄空的心思,餘椿確認了一眼課表,從桌洞裡拿了分裝好的栗子和紅薯塞進口袋。晚上有節政治課,王麗大概要發卷子,她現在正好得空上樓去拿。
推開門的時候,餘椿有些傻了,怎麼陳舟也在啊……
明明是想見到的,可這個時候遇到,她兜裡那麼明顯的下沉的東西,是拿出來還是不拿出來啊。
陳舟看著餘椿裹得像個小熊一樣,傻愣愣地看著自己,不免有些想笑。
她靠著辦公桌看著餘椿,話卻是對著王麗說的:“你的小課代表看起來不太歡迎我呢。”
王麗也不甘示弱:“你還好意思說,我課代表都快成你課代表了,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把她拐到你辦公室去。”
“什麼叫我拐的啊,她自己跟著我去的。”陳舟撇了撇嘴,還是盯著餘椿看。
看的餘椿感覺自己臉都要紅了。
她抓出兜裡的袋子,慶幸自己正好有兩種。“沒有啦,吃栗子和紅薯嗎?我返校的時候專門買的!”
“哎,我就知道小魚還記得我!”王麗順手接過去一袋。
一直靠在一旁的陳舟直起了身子,疑惑了一下這個稱呼“小餘?”
接著又說道:“不是給你王老師的嘛,給我乾嘛。”她眯著眸子,話說得極其慵懶。
“因為這袋是給你的啊,你現在拿了,正好不用我待會送過去了。”餘椿笑得真誠,圓的話也很在理。
出辦公室門時,陳舟是和餘椿一起出去的。
餘椿抱著一大摞卷子,湊在陳舟身邊小聲的補上了後半句話。“而且紅薯不用剝殼,比栗子甜。”
陳舟聽了餘椿的話,笑著拍了拍餘椿的腦袋。
她穿高跟鞋的時候,是和餘椿差不多高的,一伸手就能夠到餘椿的頭。
“不怕我去告訴你王老師,你偏心?”
“不怕!”
如果可以的話,如果不計一切後果,她會全世界的大喊,不怕,喜歡你,從來都不怕。
可她隻能站在荒蕪的山穀中,對著漫山遍野的荒草,捂著自己的眼睛小聲地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