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賣雲吞的店基本都關門回家睡覺去了。助理開車繞了一大圈,才勉強發現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連鎖店,進去拎了一袋回來。
助理將她們送回章家時,章宅正處於一片靜謐之中,隻有客廳留了一盞壁燈,其他房間都沉在一片黑裡,顯然大家都睡了。
苗煙提著從助理那裡接來的雲吞袋子,往餐廳那邊走,進去開了燈吃著。今晚她還沒吃晚飯,肚子空著。
借著餐廳門口投出來的一束光,章尋寧在沙發上坐下,點一支煙,沒走。
苗煙很少和人打架,在章尋寧的記憶裡,也隻有那麼一次而已。
那時候苗煙剛上高中,正是章尋寧最忙的時間。她沒多出來的時間給苗煙做飯,苗煙也很忙,高中學業重,章尋寧就給她錢自己去買早午餐。
但晚上該怎麼回家這一點,還是犯了難。
重點高中放學時天已大黑了,章尋寧不放心苗煙一個人走夜路回家。問同學,班裡竟然沒有一個人和她順路。
苗煙的社交能力從那時起就很出眾了,在這一點上,從不讓章尋寧擔心。
開學不過半個月,就和同桌肖冰打好了關係,約定每晚放學後去肖冰奶奶家的燒烤店,等章尋寧什麼時候忙完來接她再回家。
燒烤店通常營業到深夜,沒給肖冰一家造成什麼苦惱。
日子還算安穩地過著,多數時間都風平浪靜,除了某一天之外。
章尋寧處理完工作,正在去燒烤店接苗煙回家的路上,很快就到了。這時候,卻突然接到了肖冰奶奶的電話。
拿起來一接,是苗煙的聲音。
她語氣輕快,說明天早上有升旗儀式,她擔任升旗手,要起大早去學校,暫時住在肖冰這裡,燒烤店離學校近,明天過去更方便點,讓章尋寧不要去接她。
還問:“小姨,我評上三好學生了,厲害吧?”
章尋寧沒多說什麼,三言兩語掛斷電話。
離燒烤店隻剩不遠的距離,不久後,章尋寧如期推開店門,並沒有按苗煙所說不必再來接她。
今天的燒烤店要比往常都更安靜些,喝酒的人們動作也輕輕的。一見章尋寧進門,都紛紛回過頭看她。
她微蹙眉,倒不是為這些目光,而是為了坐在櫃台邊那把椅子上的苗煙。
苗煙還穿學生製服,彎著腰,將褲腿擼上來,露出腳踝處一道小小的血痕,正慢慢擦著碘酒。
肖冰在一邊忙來忙去:“那幫人真是欺軟怕硬,一動真格的,就都走了……”
回頭,撞上章尋寧視線,把肖冰嚇一愣,小聲對苗煙說:“你小姨來了。”
苗煙抬起上身,視線一下就瞄準章尋寧。
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苗煙每次見到章尋寧來接自己的時候,都會這樣笑。
章尋寧早已習慣了。
“你和誰打架了?”章尋寧走過來,接過碘酒,慢慢替她擦,“不讓我來接,是因為升旗儀式,還是因為不想讓我知道這個?”
肖冰奶奶戴著一副眼睛,從櫃台後麵出來,認了認人,對章尋寧道:“你是苗煙的家長嗎?唉,不怪孩子,我聽說是姓孫對嗎,就是那個姓孫的來找茬……”
在肖冰和肖冰奶奶一頓七嘴八舌的解釋後,章尋寧領著苗煙回家走。
雖說日子大多數時候是平穩的,但偶爾也會有蒼蠅飛來惹人不快。
章尋寧家中破產後,有相當一部分和章父有生意往來的人心存不滿。有個姓孫的人,他本人從不找麻煩,但他那個遊手好閒的富二代兒子會。
在肖冰奶奶口中,章尋寧得知整件事的經過。
那一行人聽說章尋寧的侄女常在這裡待著,就找了過來。
那幾人大聲詆毀著章尋寧,搞得滿燒烤店都聽得到。
講章家五代單傳,隻因生了個女兒,才敗壞了運勢,章尋寧克死了全家等等。聲音之大,滿燒烤店都聽得見。
趁人不備,苗煙抄起一個酒瓶子對著為首的人就砸了下去。
同行的人裡有幾個顯然冒火了,打算動家夥打起來,肖冰眼疾手快,一把撥出了報警電話。
那富二代是個軟骨頭,一聽報警,怕被自家老爹罵,本來就是自己理虧在先,加上旁邊有人在勸,順坡下驢,罵罵咧咧走了。
警察來後,見找事的不見了,把苗煙教育了一頓,讓她以後遇事先報警,不要動手。
至於腳踝上的傷口,則是被迸濺的啤酒瓶碎片劃傷。
回家路上,吹著晚間冷風,章尋寧開口,與警察如出一轍:“遇見了事情,儘量不要和人起衝突。如果對方是個硬骨頭,打起架來,吃虧怎麼辦?”
苗煙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可他們造你的謠言,我生氣了。”
這次輪到章尋寧愣了,眉心倏忽一跳。
她生性淡漠,遇到找麻煩的也是真不生氣,隻當眼前飛蟲。對方嘴皮子講累了,她也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