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
蓮花山經過一場細雨的洗禮,山霧朦朧地帶出清新的潮氣。
今天走到崗亭附近的時候遇到了一隻從山裡跑出來的小鬆鼠,阿布有些興奮,撲在樹下左右翻騰,蓬鬆而柔軟的大尾巴甩成風火輪,仰著頭汪汪亂叫。
青黎待了好一會兒才把這隻三歲的大金毛拉回來。
阿布是醫生建議養的,原本的作用是為了陪伴時微君,不過時微君對這隻狗不怎麼關注。家裡其他小孩倒是有喜歡的,經常會過來逗弄,但或許是因為狗狗的歸屬權,所以除了傭人外隻有青黎會早晚遛它。
清晨的山道十分安靜,地廣人稀的彆墅區,隔好半天都看不見什麼人,隻偶爾有車一晃而過。
青黎走得很慢,阿布在路邊扒拉土塊或者細嗅昆蟲的時候,她就在後麵等著,一點沒有催促的意思。
原本飛駛過去的黑色轎車卻突然又倒回來。
青黎回過頭,辨認了下才開口:“五哥,早啊。”
時宴舟年輕的麵容從下降的車窗玻璃內出現,目光落在青黎的臉上,似乎是頓了頓,才開口問她:“你在這乾什麼呢?”
青黎晃了晃手裡的繩子:“遛狗。”
時宴舟從車窗間抬起下巴看向阿布,哦了一聲,片刻後又把視線收回來:“我剛從公司回來。”
青黎沒露出什麼驚訝的神色,隻是點點頭。
時宴舟今年十七歲,作為家裡沈老太太的嫡係,他早兩年就已經開始拿集團裡一些簡單的項目練手。
青黎的平靜讓時宴舟有些無所適從,也或許在剛剛讓司機把車倒回來給對方打招呼的做法,本身就是一件突兀的事。
時宴舟輕咳了一下,“要上車嗎?我捎你回去。”
青黎說:“不用,鍛煉呢,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時宴舟嗯了聲,不再說什麼。
黑色轎車重新被啟動,慢慢順著山坡往上去,但不過片刻,又在彎道處重新停下。時宴舟從車裡下來,身上是量身定製的西褲和白色襯衫,完美展現著少年逐漸長成的寬肩長腿。
“阿布,過來!”
大金毛聽到召喚,沒有任何猶豫,便撒歡兒一樣要朝他跑過去,青黎很配合地鬆開了手繩。
時宴舟蹲下來逗它,一邊抬頭看著青黎走過來。
說是鍛煉,但對方卻一點沒有晨練的痕跡,淺色的休閒運動套裝,襯得身形清瘦柔軟,未經燙染的黑色頭發全部紮了起來,露出一張乾淨的臉,頸子雪白纖長,格外引人注目。
時宴舟有些用力地揉著阿布的毛發,朝青黎解釋道:“早上空氣不錯,我也下來走走。”
時宴舟站起來,又問:“阿布不是給微君玩的嗎,怎麼每天都是你在遛?”
青黎說:“微君不喜歡它。”
車子已經被司機先開回去了,青黎便與他一起並排往上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時宴舟是富貴鄉長大的,自小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如今年紀不大,知識水平和為人處世就早已不是普通少年能比,或許骨子裡帶著一些高高在上的矜貴傲慢,性格張揚,但在青黎麵前卻控製得很好。
青黎並不排斥與他有接觸,如同與時家其他人一樣。
兩人走進時家的大門,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陽光灑在高大綿延的彆墅外牆上。今天是周末,大家不用早起上學或者上班,早飯也一向是各吃各的,所以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
青黎很快發現時微君正站在二樓小陽台上,身上竟然還穿著睡衣。
“微君。”青黎揮揮手,心裡卻有些驚訝。
時微君沒動,隻是看著他們不說話。
時宴舟也抬頭看了看,又轉過頭,問:“你性子這麼安靜,難不成是因為跟微君待得太久了?”
青黎皺了下眉,說:“當然不是。”
時微君聽不到樓下兩人的交談,她也不是很關心,她隻是看著。
朝陽和薔薇都很漂亮,時宴舟已經長得足夠高大,身形挺拔,跟青黎說話時要微微低下頭,麵容也露出來,呈現出一種不同尋常的溫和,他換了幾個動作,手插口袋,又拿出來,兩人的距離有些近。
“青黎。”
時微君張開嘴巴,發出的聲音卻融在空氣裡,青黎並沒有聽到。
時微君用力地抿唇,垂在兩側的手指被克製住隻能捏緊裙角,骨節發白。
與時宴舟分開後,青黎一進門便問:“微君怎麼還沒下來?”
趙阿姨正端了一個新插好的花瓶放在餐桌中間,怒放的白色波浪洋桔梗花瓣上還沾著露水,視覺感官中透出一股純真爛漫的美。
“沒有哦,”花瓶有些大,裡麵又灌了水,趙阿姨放得很小心,“還沒來得及上去問,按理說平常這個點她是一定會起床的……”
青黎知道時微君對一些既定的習慣向來守得苛刻,比如吃早飯的時間,她轉過身,說:“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