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行!我當然想帶你一起走,我回來原本就是……”她猛地抬起頭,有些慌亂地看著青黎,語無倫次地解釋:“但現在不行了,時家很好,他們既然承了情,以後就會繼續對你好!讀書、上學、工作……青黎,你要知道,時家能帶給你的東西,像我這樣的普通人一輩子都給不起!”
“你現在可能還不懂,但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青黎,我不能害了你。”她說到最後,聲音已經變得堅定。
青黎微微緘默。
她自然是懂的,可如今她不在乎,這位經受過貧窮和苦難的母親卻明顯比她更有負擔。
或許是因為青黎態度的溫和,揭過這段話題後,兩人之間的氣氛明顯親近許多,恍若真的是一對在外喝茶閒聊的親人。
地方是青黎定的,結賬的時候母親堅持要付錢,青黎便讓服務員抹了零。
把母親送上提前叫好的車,再回茶樓的時候卻碰見了時宴舟,時微君神色不明地在他身後,身上的校服都還沒有換下。
明顯不是巧合。
青黎微微挑眉,卻也沒有太過驚訝:“跟蹤我?”
時宴舟的神情如若冰封,一雙眼睛烏沉沉的,極為罕見地在她麵前露出凜冽的戾氣,看起來有些危險,聲音慢騰騰的:“青黎,你養不熟啊。”
青黎聞言便知道自己被人聽了個全場,她並沒有慌亂或者生氣,隻是抬眼直直地看向他。
時宴舟走過來,對比青黎,他天然有著身高的優勢,離得近了,又是沉著臉,給人的壓迫感很強烈。
“時家對你不好?你竟然還想著,跟那麼個女人離開。”
“那又如何呢,”青黎的聲音隨意極了,闡述事實一樣平靜:“你不知道嗎,時家對我好,是在還債。”
“時家該的。”
青黎淡淡說完這句話後並沒興趣看對方的反應,繞過他就打算離開。
身形交錯的一瞬間,時宴舟拽住了她的胳膊,麵色難看到陰狠。
青黎側過頭看他,半晌後突然勾唇笑了下,說:“五哥,你不會真把我當童養媳吧?”
時宴舟的臉色在青黎輕飄飄的目光下陡然間有些發白。
童養媳。
青黎並不是偶然聽到這個詞的,時宴舟的親妹妹曾經特意問過她與自己哥哥究竟是什麼關係,並非惡意,在最後也隻是帶了些調侃地把這三個字說出來。
時家的年輕人很多,很熱鬨,但那些社交、聚會、派對……那些富貴無憂的生活下極儘歡騰的喧囂,跟青黎無關。無論什麼時候,她在這座高門大戶裡一直形單影隻,唯一親近的,隻有時微君。
所以青黎第一次知道時宴舟的情感,甚至對方還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單方麵宣布過主權時,她是有些吃驚的。
他們明明並沒有很熟,青黎也確信自己並沒有給過對方任何暗示。
青黎看著他,說:“我原本以為你還不至於如此傲慢。”
空氣幾乎凝固。
時宴舟像被扒開麵具,表情中泄出一種無所遁形的狼狽。
他還是太年輕了,有權有勢的少爺公子,自小被人追捧著長大,所以將自己的傾慕看得無比珍貴,理所當然地覺得所有人都該接受,如果被忽視被拒絕,那便是把自己的真心踩在腳底下踐踏。
“周青黎——”時宴舟連名帶姓地喊她,聲音陰鷙,雙目通紅。
青黎卻像完全沒有感受到他的憤怒,在胳膊因為對方用力而產生痛楚前,便使了個巧勁兒輕易掙開,而後沒再看他一眼。
在前台重新結了賬,再次出去的時候,時微君慢騰騰地跟在她的身後。
青黎卻已經有些累了,她坐在後車座的一側,並沒有主動去問對方今天為什麼會在,也沒有去解釋什麼。
而時微君也很安靜,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瓷白的麵容呈現出一種石像般的冷硬。
直到車子一路開回蓮花山,下車的時候青黎習慣性地轉過頭,瞳孔微微一縮。
時微君竟然正在不停地啃自己的手指,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甚至已經開始流血。
“微君。”青黎皺眉,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時微君轉過頭,眸子微微呆滯,似乎啃手指的動作是無意識,反應了一下才輕輕啊了聲,把手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