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尖刀抵在高夢棠後腰,被月光一照,反射出金屬質感的藍光。
藥劑師的手握著那把刀,聽到這句話,手一抖,刀鋒往前了幾厘米。
高夢棠歪著頭,認真思考,臉上沒什麼表情。那模樣,像一個美但是空洞的人偶娃娃:“我一直在想,你把我們全殺了,然後通關,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足以讓樓梯間的每個人聽到。赫侖肩上扛著酒鬼女,懷裡抱著冤家兔,轉過頭來,很困惑的表情。
“我對《黑塔》遊戲的了解比較少,所以猜不出來你的動機,”高夢棠自顧自地說下去,“你殺了我們,獨自通關,是能獨占所有關卡獎勵麼?但對內測玩家來說,新人副本的獎勵,沒什麼吸引力吧。”
許久的寂靜後,藥劑師輕笑出聲:“盲者,你發現了?你知道我是內測玩家了?”
“什麼?!”赫侖睜圓眼睛,“藥劑師你是內測玩家?可我們這是新人副本,你怎麼能進來?”
藥劑師根本不搭理他,手中的刀鋒移到高夢棠的脖子處,向後一勒,高夢棠整個人被他鎖在懷裡:“不準動!騎士,放下武器,退後!”
赫侖怕高夢棠出事,隻得放下槍盾,他梗著脖子喊:“你若還有尊嚴,向我發起挑戰,為什麼要欺負一個視力受限、弱小無助的人!”
視力受限?弱小無助?
盲者可是精神值999的怪物。但藥劑師懶得和赫侖掰扯。
鏡片後,藥劑師彎起眼睛,饒有興致地問:“盲者,告訴我,你什麼時候對我起疑心?”刀鋒在皮肉中沉下去幾分,印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高夢棠垂下眼,睫毛又長又濃密,輕輕遮住他無神的眼珠子:“從你進入遊戲那一刻開始,我就在懷疑你。”
“淩晨4:44分,《黑塔》世界開啟,玩家在同一時間登陸遊戲,同一時間匹配成功。但我們等了5分鐘,你才匹配進來。”
“《黑塔》是一款熱門遊戲,公測玩家同時上線,應該不至於,7個人都匹配不齊吧。那時我猜測,你的身份很特殊,你很可能不是公測預約玩家。”
高夢棠繼續說:“我也不是公測預約玩家,不知道為什麼,我被拉進這款遊戲。但我也在4:44分統一進入遊戲,第一時間匹配成功。所以,你身份和我還不一樣。”
“那就隻剩一種可能了。你是內測玩家。通過特殊手段,進入新人副本。匹配的那5分鐘,就是你施展‘手段’的時間。”
“到這兒,我隻是懷疑,但你此後的許多小動作,都坐實了我的懷疑。”
刀鋒步步緊逼,高夢棠向後仰著頭,脖子上一道纖細的血痕,血珠滴在鎖骨裡,像一顆秀氣的紅寶石。
高夢棠繼續說:“首先,每一個人的死,都和你有關。你用藥劑讓酒鬼女的技能失控,打死了伐木工。又拋下檔案管理員不管,讓她被百目男巫殺害。然後你故技重施,再次用藥劑,讓古怪學者的技能【強烈求知欲】失控,導致他對我產生極大興趣,圍在我身邊,被百目男巫攻擊,死亡。”
“其次,你在拖延時間。上一次進入7層,騎士和酒鬼都發現了小廣告的異常,而你堅稱一切正常。讓我們重回1層。你想有更多的時間,找機會對我們下手。”
“一個第一次進遊戲的新人玩家,如果不是心理變態,沒理由殺他的隊友。所以我進一步確定,你是內測玩家。你殺人,有複雜的原因。”
高夢棠凝眉沉思:“但我猜不透你的動機。”
藥劑師聽完,像看了一場精彩的表演,讚許地微笑:“厲害。那你再猜一下,我是怎樣進入新人副本的。”
“你殺了一個公測玩家,對不對?”高夢棠說,
他猜得這麼快,這麼準,讓藥劑師臉上出現一絲驚愕。
“進入副本後,你給了我一把刀,讓我防身。說明你穿越時,身旁有一把刀。你還給我你的白大褂,我看不見,但我對血腥氣很敏感。”
高夢棠掀開衣服下擺,衣服內側有一處不明顯的噴濺狀血跡。
“那5分鐘裡,你用到刺殺了公測玩家,獲得他的身份,從而進入新人副本。能在5分鐘內,乾脆利落地殺死一個人,說明你蓄謀已久,而且你容易接近受害者。被你殺掉的,應該是你的熟人吧?”
是藥劑師的女朋友,當晚他們一起做實驗。女友對他毫不設防,殺害過程毫無阻力。
想到那個陪伴他多年的人,從初見時的笑靨,到倒在血泊中的臉。藥劑師驀地大笑,腰都直不起來。
“隊友全死了,究竟對你有什麼好處?”高夢棠好奇地問。
“好處嘛……”
藥劑師臉上還笑著,他一手勒著高夢棠肩膀,銀藍色的蝴蝶刀在他指尖轉出一個花:“我申請加入陣營【黑鷗】,考核任務是獲得成就《隻有一個》。”
成就《隻有一個》說明:
然後,隻有一個人活下來……除了ta,還有誰知道全部真相呢?
5人及以上副本中,獨自存活並通關,可獲得該成就。
“選擇普通難度的副本,坑害內測玩家,隊友個頂個的人精。選擇高危副本,爭取獨自生還,我自己又容易喪命。思來想去,隻有來新手副本,殺害你們這些小嫩雞,風險最小。”
高夢棠歎了口氣:“你獲得成就的方式,真卑鄙呢。”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藥劑師嗤嗤笑著,“我的陰狠毒辣就是我的武器,它讓我無往不利。黑鷗喜歡的,就是我這樣的人。”
“好了,廢話說夠了,我送你上路。小美人,如果有地獄,去做一個豔鬼吧。”藥劑師扯起嘴角刀一揮,藍光閃過——
“彆殺我!”高夢棠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