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山泉氣息淺淡清冽,融入風裡,浸染她的意識。夏傾月雙唇微微翕張,頓了下,捏著包裝紙的指尖不自覺稍一用力,繼而往後退了分毫,恰好碰到江辭的側臉。
不是似有若無,是真真切切的實感。
第一反應不是其他的,而是——他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她還沒緩過神。
默了兩秒,夏傾月視線低墜,江辭剛好直起身。
她又抬頭,長睫隱約顫動兩下,看向他。
“挺甜的。”橙子的糖分溢滿喉腔,江辭誇讚了句,可這個味道並不是他心裡所念的,“但你不是喜歡清茶味的糖嗎?怎麼換成了甜橙?”
兩個問題,夏傾月先後回答:“是啊。甜橙味道的是恩恩給我的。”
好像沒解釋清楚,她補充:“恩恩是我另一個室友。”
又聊了兩句,江辭目送夏傾月離開。
這次,她是真的離開了。
身邊雖沒有她的溫度,回憶了下……
剛才她拆開糖果包裝紙的時候,他傾身靠近她,咬走了那顆糖。即使靠近,但他的分寸把控很好,沒有碰到,她的指尖和他臉側的皮膚觸碰的那下,是真的不小心。
如何形容那一觸即離的感覺?
大概,像久旱之後、潤澤覆萬物的雨,經春風而攏,溪漲潮生,波瀾洪泛。
“怦。”
“怦。”
“怦。”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心震動得厲害,與脈搏共鳴,快要燒起來,逐漸升溫、沸騰。
少年單抬起手遮住眼睛,那隻手細而長,隔絕了皎白月光,卻怎麼也抵擋不了悄然攀升的炙熱。
紅度漸漸漫上了他的耳根,隨之延至耳骨。
他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但……
僅僅這一下相觸,也能讓他潰不成軍,徹底敗了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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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214,剛關上門。
轉頭看到夏傾月,荀瑤激動地叫她:“月月,你回來啦。”
接著忙不迭地牽著她坐在椅子上,著急分享在酒吧碰到的好玩事兒,雙手繪聲繪色地比劃:“你絕對不相信我和以姐在酒吧看到了什麼。謝澈,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個浪子,應該是那種身邊不缺女人相伴,但!”
猛地一停頓,又神秘兮兮地鋪出下文:“——根本不是我們想的那個樣子啊!有女生搭訕他,他也隻是喝酒,沒給回應,後麵那女生不死心想碰他的戒指項鏈拉近距離,小少爺直接冷眼睨過去,那女生嚇得趕緊跑了。我還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對女生呢,月月,你說奇不奇怪?”
聽了荀瑤的一大段敘述,夏傾月想了想,“或許,那個戒指項鏈對他很重要?他不想彆人碰。”
一語點醒夢中人,荀瑤口不擇言蹦了句“我靠”,“難不成是前女友送的吧?兩人感情情比金堅,他愛她愛得太深,分手後始終放不下,每當想她了就看看那項鏈,睹物思人?”
小聲地自言自語:“真是這樣,那以姐豈不是吃虧了嘛!”
韓以剛洗好頭發,拿著毛巾擦拭兩三下頭發隨意丟在椅背上,側身翹著二郎腿坐下,聽到了荀瑤的那句喃喃,“第一,謝謝瑤妹替我著想;第二,謝澈也沒說這個戒指項鏈的來曆啊,彆在這瞎猜了。”
荀瑤打了個比方:“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是他前任送的話,你介不介意?”
韓以看得很透:“那得等我把人追到手,成了他女朋友我自然會問。但說到底,我覺得那項鏈是真漂亮。”
戒指項鏈,項鏈……
靈光乍現般,她忽然想到江辭脖頸間也戴著一條項鏈,“誒瑤妹,你想象力那麼好,怎麼不猜猜月月小竹馬的那條月亮項鏈?”
“對哦,我還沒問呢。”荀瑤登時起了意,“月月,江辭那條項鏈是不是有什麼特殊點?”
這麼一問,夏傾月一時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
她的印象裡,好像沒有聽江辭說起過這條月亮項鏈,也記不清楚他什麼時候戴在頸間。
有那麼一次,是在去年年底夏江兩家的新年宴上,那天他出了包廂看了項鏈很久,她問他怎麼想到買這個,他聲線混了笑,滿骨子的驕傲不藏,“因為好看,特彆好看。”
他說這話,眸底有光。
她理解成了隻是單純好看。
剛有了濾鏡,被他的下一句話打碎,“不好看我買它乾什麼,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也是。
回過神,夏傾月實話實說:“他說他覺得好看,倒也沒什麼特殊的吧。”
理由簡單,算不上特殊點,但也沒必須要求說個什麼驚天動地的故事完善詮釋。荀瑤沒往其他方麵想,畢竟好看的人或物,誰不喜歡呢。
而後,荀瑤觀察了到什麼,眸光一閃:“哇,月月的發夾好漂亮!”
韓以:“你不說我還沒發現。”
荀瑤八卦地問:“誰送的呀?”
夏傾月說是江辭送的,聽她闡明了下原因,兩人默契十足地異口同聲:“好羨慕,做夢都想有這樣的弟弟!”
話題跳過,每個人都該做什麼做什麼。
夏傾月還是坐著,桌麵上的明鏡透亮,映著她的樣貌。稍微偏頭,右耳上的淺藍蝴蝶結全部收入瞳孔,她長睫輕輕顫了顫,好似蝴蝶翩躚的羽翼。
盯著鏡中的自己,不知過了幾分鐘,她才抬起右手碰了碰發飾。
好長時間了。
不戴發飾好長時間,留有短發好長時間……
手機突然“叮”了一聲。
是江辭發來的:【早點休息,晚安。】
她回他:【嗯,晚安。】
又“叮”了一聲。
阿辭:【明天下午,彆忘了我們的約定/太陽jpg.】
9E45N:【知道啦。】
按滅屏幕,隻半秒鐘又再度燃亮,備注名字是‘顧鶴’。
顧鶴:【傾月,這段時間排練辛苦了。大家商量著正式演出前聚餐放鬆一下,地點在校外不遠的湘畔街巷。】
顧鶴:【明天下午,你可以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