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鶴說的‘大家’是這次開學典禮所有的排練者,包括主持人、朗誦者、歌者和舞者。一起排練了有段時間,時不時聊幾句就相互認識了,相處氣氛也挺好的,比較輕鬆。
既然組織大家一起聚餐,理應要去,可她已經答應了江辭約好打球,不能出爾反爾。
手機屏幕的亮度堪堪黯淡,在黑屏的前一秒,夏傾月點了下,光落進她的淡棕雙眸,最深處似是隱匿了銀河。
9E45N:【不好意思,我明天下午約了人,聚餐不能和你們一起去了。】
發送之後,沒過多長時間,聊天框最頂端的備注名字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這個提示反反複複,在‘顧鶴’和‘輸入中’之間來回跳轉,一分鐘過去,也沒等到回音。
其實不回複也沒什麼,他看到了信息就行。
這樣想著,顧鶴回了她:【好,那有機會下次再約。】
-
翌日。
上午的最後一節課程結束,階梯教室的大部分學生蠢蠢欲動,但台上的教授還沒發令,誰都沒敢走。
中間排的荀瑤趴在桌上和韓以竊竊私語:“完了,鄒姐又拖了堂,肯定又要說手機不開靜音的事情了。”
信息工程係這個點沒課,韓以跟著她們來玩,來了幾次便了解到這個老師的上課秩序,點頭默認,“鄒姐上課的時候聽不得手機響,之前就說好幾次,還是有同學犯。”
鄒姐全名不叫鄒姐,看她的同事都這樣叫,學生們私下也這樣叫這個稱呼。她在京大任教久遠,資曆不淺,是設計係知名博學的老教授,眾多師生都對她敬而畏之。
煩鬨,喜靜,這是她上課的原則,凡是打破了便會托十分鐘的堂,外加留個設計作業。
這節課,在明知規矩的前提下,依然有個彆學生當特例,她一直壓著火氣忍到了現在。
“我不管你們在彆的老師那裡上課是怎樣的秩序,但在我的課堂,不能出現一點手機的聲響。”鄒蓮的語氣並不威嚴,說出來卻威嚴性不減,“應該不需要我提醒了吧?”
台下大多麵孔訕訕,沒人敢說話。
“那還是老樣子,作業不能少。”
女人摁下激光筆,熒幕映射的PPT瞬間變麵,儘職告知學生此項作業的重要性:“在這個專業學了兩年,也該讓你們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了。這次作業和以往不太一樣,會作為課題實踐計入期末總成績,占比百分之十,都要認真對待。”
她細化具體內容:“假如你是一名服裝設計師,你會以什麼樣的靈感理念設計出什麼樣的服裝產品,創意、構造、選材等等這些都需要細細打磨。兩周時間,借助服裝CAD完成你們的作業,兩周後,每個人按順序到講台上一一展示,完不成的同學後果自負啊。”
語畢,又是一陣無聲歎息。
十分鐘也到了,鄒蓮收拾好教案,拔下U盤,“下課。”
人離開教室,抱怨聲衝破限製:“天,這要怎麼想啊?”
“一點思路都沒有嗚嗚,這兩周注定好過不了。”
“靈感枯竭,先吃飯再說吧……”
荀瑤倒在韓以的背上,食指有一圈沒一圈地兜著鑰匙鏈,“鄒姐太可怕了,就這個作業,彆說兩周,給我一個月恐怕都完成不了。”
隻能臨時抱佛腳,對夏傾月撒嬌扮可憐:“月月,我要是卡著了,還得麻煩你幫我指點迷津,拜托拜托……”
她們這個班,夏傾月時常占據成績單的第一名。她人美、心善、又溫柔,很多人遇到難題解答不出來便向她請教。
隻一個女生除外。
夏傾月表示沒問題,但自己的創意還是得自己想,她隻能順著你提供的思路指出有無問題所在。
荀瑤連忙應了好幾聲,韓以雙手抱胸嘲笑她頭再點下去會更傻,兩個人追著鬨了會兒,何沐恩跟在後麵輕輕一笑,和平常一樣安靜。
-
幾人分了路,隻有夏傾月吃完午飯回宿舍換了衣服。
到達體育館,她推開門,在專屬羽毛球的幾塊場地來回張望著。
館內場地闊大,巨型盒子似的,有空鍛煉的人不少。望了幾圈也沒找到江辭,倒是江辭先找到了她,少年身子在她側方稍斜,給出提醒:“在這兒呢。”
他的聲音貫入她的聽力係統,夏傾月回眸,心裡想他沒變太多,還和小時候一樣愛跟她玩捉迷藏,“差點沒找到你。”
一片靠近角落的場地沒人,他們朝那邊走。
“感冒怎麼樣,完全好了嗎?”她擔心不過,問他。
自帶的羽毛球拍躺在某處地麵,江辭往前走了幾步,腳碰到拍柄向上帶力,球拍直線一升,他熟稔握住,“想到今天我們一塊兒打球,我期待了好長時間,感冒也很識相,自然就好了。”
邏輯前後不搭,夏傾月眼睛彎了彎:“那說好,老規矩,不能讓著。”
江辭未言,很輕地笑了下。
體育館裡麵有專門的器材存放處,羽毛球拍顏色各異斑斕,夏傾月挑了一副和自己衣服同色的赤紅,又拿了兩三個球,遞給了江辭一個,“第一局,你來發球吧。”
接住球,他應道:“行。”
想著隻打球未免單調了些,沒有賭注砝碼的加持,隱隱少了些動力。江辭和夏傾月商量附加值:“要不我們玩個遊戲吧?我們三局兩勝,你贏了我,我答應你一個條件,無論什麼都可以。”
夏傾月覺得他沒說完:“那我輸給你呢?”
簡單的六個字,音如輕羽,反而在少年心尖上重重一擊。
他頓了一秒,好像周遭的世界瀕臨停滯。
那我輸給你呢?
耳邊微風浮動,悄悄帶給他一句話,但江辭的反骨勁兒上來了,笑意散漫使得肩膀微顫著,偏偏選了個欠揍且違心的答案:“姐姐,看來你已經提前預知到比賽結果了。”
他將拍柄抵在地麵轉了轉,驕矜中也有隨性,最讓人生不起來氣,“所以我說,你要想辦法贏我,彆讓自己輸。”
十八歲的少年,意氣風發,心懷鴻鵠之誌。
因為足夠優秀,也足夠狂,足夠心高,不拘泥於平庸和束縛,掌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資本,既然下定決心認準了某件事,就要拚儘全力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