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咚”的一聲，歐陽皓嚇了一跳，隻見鄒緲雙眼通紅著，劇烈地顫抖：

“對！我就是喜歡你！”

他幾乎聲嘶力竭地衝歐陽皓喊：

“我就是喜歡你，從大一開始就喜歡你了，喜歡了你六年！我是GAY！我是純GAY！我就喜歡男人！行了吧！知道了吧？滿意了吧？怎樣？啊？說那麼多惡心自己的話誘導我說出來你想乾什麼？想打我嗎？！被男人貼在身邊喜歡了這麼久，還跟GAY在一張床上躺過不知道多少次，嫌惡心了嗎？！嫌惡心的話就快滾啊！反正我已經不打算再喜歡你了，我不喜歡你了！”

鄒緲咆哮著，情緒激烈到上下牙都在打架。

啊……

歐陽皓忽然意識到，鄒緲承認了，好像也不是特彆難。

可他卻格外恍然，他沒想到他體會不到理所應當的高興，隻是眼睜睜地看著鄒緲通紅的雙眼裡淌出洶湧的淚水、劇烈顫抖著的身體，看著鄒緲縮了縮肩膀，又捂住了自己的臉，聲音很輕：

“我受夠了，我受夠了，我不想再看你喜歡彆人了，我不會再喜歡誰了……”

歐陽皓怔怔的，鄒緲很快抬起頭來，又顫抖地呼出一口長長、長長的氣，擦了擦眼淚，聲音雖然還噥噥的，有點發抖，但語氣卻忽然平緩了不少，跟變臉似的：

“好了，歐陽皓，打你是我不對，抱歉，我脾氣糟，說話也確實太難聽，我承認，但錢我給你了，多的你也沒要，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你要是氣不過，非得揍回我一頓，那你揍吧，不過這些年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躺在你身邊的時候也沒有對你想入非非，說也說過不要和我睡、不要靠近我，不至於被你揍得頭破血流吧？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麼非要說那些話讓我承認性.取向、承認自己喜歡你。”

“我知道，被男人喜歡對你們來說很惡心，瞞著你這麼久，被發現了惡心我、氣不過也正常。”

說到這，鄒緲垂下了頭，眼睛看著地麵，看起來有些空洞洞的失落：

“不過我收拾完行李明天就走了，我......也不是故意搞你的，我是GAY，控製不了自己像正常人一樣喜歡女生，彆惡心了，就當是被狗咬了吧，我不會再回來了。”

說話間，鄒緲的身影單薄而落寞，像飄蕩在空中的不知該落在何處的緞帶，歐陽皓半張著嘴，不知該說什麼。

其實鄒緲從來沒和他道過歉，也沒在他麵前表現得這麼脆弱過，他總是被鄒緲壓一頭，他也曾一直不服，想著揚眉吐氣，結果現在破天荒的事情發生了，他居然完全不覺得高興，他居然看不得鄒緲脆弱而悲傷。

喉嚨好像很痛，被滿滿的心酸堵住了，隻剩眼淚嘩嘩地跑出他的眼眶，他感覺到鄒緲對他的信任感好像也如那單薄的身影一樣岌岌可危，鄒緲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他說喜歡？為什麼要因為身為GAY而道歉、否定自己所有的好？又為什麼要說自己不正常？他統統不知道，他覺得鄒緲很好，好到一想起來就喜歡，就隻記得到好事，哪怕總是挨罵。

可鄒緲本人卻……

為什麼啊？

“不揍嗎？”

或許是他無動於衷了過分久，站在對麵的鄒緲率先開口了：

“不揍算了，”然後轉身去撿剛剛被自己摔散的垃圾，邊收邊說，“餓了就快去吃飯吧，真的快涼了，或者不想吃了、想回去就回去吧。”

狀態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安然。

“你沒有不正常，鄒緲……”歐陽皓說著，眼淚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你很好，我不惡心你，我是真的喜歡你……”

鄒緲蹲在地上，背對著他，又歎了口氣。

“真的彆開玩笑了，歐陽皓，你隻是習慣了有人照顧你，不是喜歡，快去吃東西吧，吃完了好好睡一覺，會清醒的，”但感覺語氣輕鬆了一點，“謝謝你安慰我。”

“我都說了我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安慰你。”歐陽皓說，“我很清醒，我不是你的朋友，鄒緲，我就是沒了你就不行的喜歡你的人……“嗚咽著，”就是把你當戀人，當性.對象的那種喜歡，我喜歡你了，所以你不可以隨便放棄我了......”

他抬手擦了一下眼淚：“而且、而且你也讓我知道你喜歡我了，我是不會放棄你的。”

“哈哈，什麼啊，還性.對象呢。”

沒承想，鄒緲居然忽然笑了，沒有嘲諷，好像歐陽皓隻是在和他開什麼玩笑，配合鄒緲眼角的淚，像是離譜到家，都給他笑哭了：“你受不了的，和男人。”

從始至終都沒被鄒緲當回事，歐陽皓委屈得喉嚨發緊，有點來氣：“我受得了。”

他昨晚都想過了，彆人不可以，但鄒緲他可以，他的兄弟馬上就可以站起來。

“受不了的，”鄒緲撿著地上的碎片，“我不香、不軟，身高不在166左右，不像小兔子一樣會撒嬌，聲音也不甜，很粗，你喜歡的三圍基本部位我一個都沒有，你不喜歡的，受不了的，放棄我吧。”回答得漫不經心的，除了紅著的眼睛和含糊的聲音，感覺不到他曾經經曆過的任何激烈的情緒波動。

歐陽皓一下就聽出來了，鄒緲說的是他喜歡的類型，或許是托他讓鄒緲找了六年小電影、給他出了不知多少追女孩主意的“福”，鄒緲對歐陽皓喜歡什麼類型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