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梔子花香氣暗戀.5
那晚之後,他們的生活軌跡相較之前其實沒有太多的改變,畢竟歐陽皓之前的所作所為本來就夠過分,離“情侶”身份隻差臨門一腳了。
鄒緲白天會早起,剪視頻,或錄點彆的遊戲實況,直播是在晚上,頻率基本保持播四休一,一次播兩到三個小時,他粉絲基數大,也並不全是看直播的,時間短點也不害事兒,要是沒有平台活動和商單要弄,工作量都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工作量太大的時候才會有熬夜情況發生,作息已經算是自媒體人中少見的規律了;吃飯的話,午飯都是叫外賣——因為歐陽皓不在,晚飯看情況做——因為歐陽皓在,不想做的話會叫外賣,或歐陽皓沒有健身任務就讓歐陽皓帶,早飯就總是一起吃的,是鄒緲做的。
而歐陽皓則是按部就班的出門工作,每到午休時間,他總會跟鄒緲聊聊,每次都會發句“想你”,跟打卡似的。不健身的時候,下班就回家和鄒緲吃飯,等鄒緲下播了和他去散步,健身的話就提前吃點下班直接去健身房,健完身再回去,衝了澡之後還是會等鄒緲下播了跟鄒緲去散步,反正他就是粘人,就是要和鄒緲散步,不介意回來再洗一遍。偶爾會參加一些朋友聚會,歐陽皓是挺喜歡和兄弟哥們聚會的,公司團建也偏向積極分子那撥。近來還因為乾得好終於順利轉正了,而且公司是歐陽皓比較喜歡的,氛圍和福利都不錯,這讓歐陽皓去工作的自我動力、意願也多了不少。
在家裡,歐陽皓乾家務其實很利索,就是還有點惰性,不勤快,得要鄒緲督促才行,他也嘗試過給鄒緲做飯,還是像模像樣的,沒歐陽皓的人看起來那麼不靠譜,隻是鄒緲在家的時間更多,比歐陽皓方便點,所以是鄒緲做得多,但到周末倆人都空的時候,歐陽皓會很愛和鄒緲一起做。
他們的日子就這麼過著,轉眼就過了半年,從矛盾的深秋,一下就到了朝夕相處的深春。
四月初的一個周末,鄒緲飯後要直播,歐陽皓照常在一旁乾自己的事情,等著他下播,一起去散步。
隻不過這次播的時間長了點,下播後就十一點了,X市的深春不潮,夜晚還微微泛著涼,晚上散步得多穿件衣服,於是鄒緲下播後套上外套才和歐陽皓出門。
夜色幽幽,小區的路燈不算亮,歐陽皓雙手插著褲兜走在鄒緲身邊,時不時哼哼兩句不著邊際的調。
鄒緲看著遠處一盞昏黃的燈光,感覺他們之間似乎什麼也不說不會沉悶尷尬,他們對彼此來說,好像一座迷茫時可以停靠的港灣,會彼此包容、彼此依賴,在一起的生活雖然會小吵小鬨,有矛盾,但總的來說是閒適而安逸的。
儘管這份閒適在他們剛開始交往時短暫地停止過半個月,鄒緲當時就發現了,歐陽皓似乎在顧忌著什麼,雖然依舊很粘人,但每次想接觸他之前都要問他一次“可不可以”“行不行”“受得了嗎”,甚至事後還問過“會不會討厭”。這些跟普通的詢問不一樣,鄒緲感覺得出來,因為歐陽皓看他的眼神裡總有些說不清的顧忌和小心,不是率直的請求,歐陽皓的心裡似乎也裝著一顆棱角尖銳的紮人小石頭。
但這次是他自己沒沉住氣,乾脆的和歐陽皓坦白了他障礙的成因,說清了曾經的經曆,因為他是想改變的,也因為他實在不願歐陽皓被他的不安牽連。
鄒緲後來才恍然大悟,他發現,那些都是他曾經以為要全部帶進土裡的秘密,而他居然主動向歐陽皓全盤托出了,或許歐陽皓真的瓦解了他的心理防線?鄒緲也不知道,他和歐陽皓相處早就自然到近乎“老夫老妻”的程度了。
而說完之後,歐陽皓這個愛哭鬼粘人精也不出所料的一邊哭一邊親人了,據歐陽皓自己說,哭是氣的,心疼的,親是想要愛撫的,如果讓他見著那人他高低跟那雜碎打一架,氣死他了,心疼死他了。
鄒緲知道歐陽皓共情能力強,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他的隱忍至少也帶來了讓他安穩的結局,所以他和歐陽皓說,他早看開了,讓歐陽皓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在乎和擔憂,跟以前一樣就行,因為問題的根源真不是歐陽皓本人,他也並不討厭歐陽皓主動的接觸,歐陽皓不跟以前一樣他反而還不太習慣。
甚至,其實……說實話,對於和歐陽皓……他是喜歡、是享受的,隻是這點鄒緲決定打死都不會親口承認。至於歐陽皓知不知道他喜歡,他決定不去深究,免得表情窘迫,被歐陽皓拿捏。
歐陽皓也不會知道他腦子裡有這麼豐富的活動的,當時隻是邊親他邊說好,之後也就沒有過多顧忌了。
儘管在那之後是苦了鄒緲自己——因為歐陽皓太鬨騰太粘人,這種特性在他敞開心扉接納之後就變得無懼無畏了,於是歐陽皓有事沒事就會過來親親貼貼,動手動腳,有時候不生氣發火罵他的話推都推不走。
但要鄒緲說厭煩嗎?也算不上,畢竟這就是歐陽皓本來的樣子,而歐陽皓是這個樣子的時候他就已經喜歡對方了。
歐陽皓也似乎把他這兒當他倆的家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養傷時,寄到徐渡那兒的包裹第二天就讓徐渡退了回來,之後幾乎天天都在他這兒;找到工作了,偶爾回去,次數用一隻手都數得清,在外麵跟人聚會完了要回到他這兒來也從來都直接說的“時間不早了,家裡還有人等我,先走了啊”。
旁人聽到歐陽皓這麼說,就開歐陽皓玩笑道:“誒喲喂阿皓,打電話讓你回你就回,‘妻管嚴’啊你?”
歐陽皓就跟人嘴貧:“嗬嗬,‘妻管嚴’咋了?我有人管我樂意,你還沒人管呢,哈哈哈……!誒喲臥槽、電話忘記掛了……”然後電話裡歐陽皓聲音突然又變大,“我現在就回去,記得給我留門啊緲兒……誒!哥們兒真走了啊!回家了,拜拜拜拜。”
他就是這麼知道歐陽皓在外麵也叫他這兒是“家”的。
歐陽皓偶爾撒嬌會叫他“緲兒”,不會分開念,是兒化音,他還記得,當時聲音順著電話聽筒穿出來的時候帶著電流的滋滋聲,撓得他有點心癢。
鄒緲知道外人不知道歐陽皓有的實際上是男朋友,說是“妻”管嚴也無可厚非,儘管他那天也不是在催歐陽皓,隻是想提前休息了,就打電話問歐陽皓還去不去他那兒,不去他就直接反鎖大門睡了,沒想到會聽到那麼一段。
到那時他倆也就交往了不到兩個月,歐陽皓就真整得跟同居似的,沒事不輕易回自己那邊去了。
至於歐陽皓自己在另一個小區租的屋子,因為是短租房,租期很快就會到,找到工作之後歐陽皓僅用一周時間就把自己住處的東西往鄒緲這兒搬空了,就等租期到了直接退掉。
鄒緲作為這個房子的頭一位原住民,當然一開始就發現了,自從他敞開心扉接納歐陽皓,而歐陽皓又找到工作之後,屋子裡歐陽皓的東西就越來越多了,然後歐陽皓人還基本上不回去了,他就開始察覺到不對勁了,他就此說過歐陽皓,怎麼不先問問他的意見,他都沒同意呢歐陽皓就開始搞這出,像話嗎?
沒承想歐陽皓還真就不遮掩了,直接問道:
“那你同意嗎?不同意我搬走,同意的話我就跟你分物業房租水電和家務,彆的規矩你定,我聽你的。”
說著,還笑了笑,賊燦爛了:
“我還想和你一起.洗澡,還想給你洗頭,吹頭發。”
搞得鄒緲霎時語塞。
仔細想過,似乎沒理由拒絕,最後還是同意了。
反正,之後估計還是會住到一起。
於是歐陽皓早早就過來成為這個房子的第二位原住民了,要有什麼新的大物件要加進來,也得經過他的同意呢。
而歐陽皓和他在一起之後似乎確實開始履行承諾、不打算再太過任性了,在家裡,除了床上之外的地方都聽話得不得了,讓他乾嘛就乾嘛,交代家務也乾得麻溜兒的;工作上也上心得很,鼻子一好立馬找工作,工作期間也沒有一句怨言,勤勤懇懇。
當時得交往到四個月了吧,歐陽皓持續踏實得讓鄒緲感覺震驚,他本來以為歐陽皓好歹還得賴個三四次才能上道兒呢,沒想到歐陽皓真能一上來就這麼認真。
於是,某天晚上,他趁吃飯休息的功夫提了一嘴,誇了誇歐陽皓最近做得好。適當給予歐陽皓一點鼓勵還是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的。
然後更驚訝的事情發生了,通常情況下得了誇鼻子馬上會翹上天的歐陽皓這次居然沒翹,一反常態的正經,把嘴裡的飯咽下去之後,嚴肅得聲音都沉了幾分,說著:
“因為我不想讓你和我在一起時還要經曆曾經那種被人利用的不安,我說過我想和你一起過安穩的生活,過一輩子那種,所以我會一直努力,成為強大可靠的人,直到我也可以成為你的依靠,再也不會讓你受傷那天。”
“而且我也答應你了,我會聽你的,也會證明給你看的。”
歐陽皓說這段話的時候,鄒緲都懵了,他沒想到他坦白完了經曆、並沒有過多糾結的歐陽皓會這麼記在心上,以至於像現在這樣“麵目全非”。
而且,說實話,那個時候的歐陽皓眉宇間的神色狀態彆提有多沉著深邃、有多有男人味了,鄒緲真沒見過這麼有男人味的歐陽皓,生而為GAY的他不自覺地有點著迷,真覺得歐陽皓真比平時更帥了。
或許這就是反差帶來的魅力衝擊。
但礙於受家庭環境影響造成的根深蒂固的“男人就得沉穩陽剛”的思想,他做不到像歐陽皓那樣直白地表示情感,通常隻會按捺,不會表露過分的喜歡。
實際上他每一次被歐陽皓撩撥,那顆由戀愛腦引導的心臟跳動時的速度都快得要爆炸了。
他是有點悶騷。
“可是……”
結果還沒等他從非比尋常的著迷中抽出身,去接歐陽皓的話呢,歐陽皓就說話了,定睛一看,歐陽皓表情居然突然垮了,嘴角向下癟著,低下頭,手中的筷子都垂了下來:
“早上出門前你也不親親我再讓我走……”
“我現在可努力了,在公司也會累,累的時候,我可想要你鼓勵我了,我可想……要是你早上出門前可以親親我給我補充能量就好了。”
歐陽皓說著,那表情真是委屈壞了。
鄒緲一看,瞬間就無語凝噎了。
得,果然高看了,這可歐陽皓啊。
難怪開始工作之後每天早上出門前都會看他幾秒,直勾勾的,又什麼都不說就默默出門了,就這麼維持了三個月,鄒緲一直琢磨他到底是要乾什麼呢,原來是想要這個。
可一想到是這個,悶騷鄒緲又難免有些難為情,歐陽皓從來不掩飾這種渴望和喜愛,鄒緲總會被他搞得臊得慌,沒忍住,視線躲開歐陽皓,快速扒拉著米飯,也沒吃,吐槽了一句:
“多大個人了,上個班還要撒嬌跟彆人要這個……像什麼話。”
他不是不想給的,畢竟隻是個出門吻而已,是戀人間正常的訴求,他知道,這種甜蜜的事情他才不討厭呢,隻是熱氣上頭搞得他不好意思直說給,反正……這種歐陽皓占理的事歐陽皓是不可能不還嘴繼續要的,他總是順著他來的。
可是,這次鄒緲似乎失策了。
他沒等來和往時一樣的還嘴,而是餘光瞥到歐陽皓沉默地端起碗動筷子吃起飯來了。
什麼?居然沒說?
鄒緲有些詫異,然而當他剛抬頭去看歐陽皓的時候,就沒忍住狠狠一怔——
隻見歐陽皓眼眶發紅,裡邊全是淚,卻又什麼都不說,就拚命扒著飯往嘴裡塞,似乎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即便如此,歐陽皓委屈的眼淚還是快要掉碗裡了。
那樣子彆提多怪了,但就是不說話
震驚,鄒緲沒忍住問:“你乾什麼?要哭不哭的?”
結果,他不問還好,這一問,歐陽皓一下就坐不住了,筷子往碗上一擺,斥責道:
“......還不是怕你覺得我幼稚!胡鬨!我想你喜歡我!”
“嗚……”
說完那句硬氣的就當場淚奔了:
“嗚……可是我又忍不住,我想親親,嗚嗚嗚......”
鄒緲懵了,歐陽皓憤憤地抹了一把眼淚,嘴裡飯都來不及咽,聲討著:
“反正早上我們都一起起床洗漱一起吃飯,時間都對得上啊,嗚嗚……我喜歡你,愛你,我就想要出門前親親你,也想你親親我,有什麼錯,有什麼不可以嘛!嗚嗚嗚……”
歐陽皓突然又劇烈的一口一個“親”和“愛”給鄒緲擊打得腦袋哐哐響,熱氣噌噌往外冒,搞得他脖子到耳朵都紅了,卻又顧不上在意,還著嘴:
“我、我又沒說你是錯的、我不喜歡、不給親,明天開始會鼓勵的,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著急哭什麼?”
他也是死鴨子嘴硬,害人又害己。
但幸好——
“啊?”
歐陽皓腦袋瞬間立起來了,嘴裡鼓鼓的,臉上濕濕的,眼睛卻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