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待在警局，她真的好害怕的。

“唐向晚，你怎麼不等我？”

還沒有走幾步，就聽見身後一個小喘的聲音。

欣喜地想轉身，又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其實很害怕。

急促的腳步跟到身後，一個帶著香氣的身影跟到身邊。

往身邊睨了一眼，柒語額頭淌著汗珠，正理著垂下來微卷的長長側發。

唐向晚反倒是走得更快了些。

“喂。回學校嗎？打車更快。”

“吃飯。我出來時，你不在。”反正怎麼也得說句話，那就是解釋一下也無妨。

快步往前麵的購物中心走，柒語小跑著跟上。

“我去上廁所了，因為有些緊張。吃飯好啊，前麵有一家很好吃。”

她光是跟還覺得不夠，嘴上也要吧啦吧啦地吵，唐向晚聽得有些心煩。

她嘰嘰喳喳了好久，不久一個弱弱的聲音問道：“你沒有，原諒他吧？”

柒語還是問了。

唐向晚不想開口，因為她不想讓柒語和剛剛的警察一樣，用那種眼神審視著她。那樣的視線叫她很不舒服，而且總是帶著些自以為是。

更重要的，她討厭暗含在眼神之下的言外之意......

那是失望的意思。

警察在之前就好像在說，如果你不原諒，我們會從嚴處置，給這些惡人一個教訓，而不是讓她賠錢了事。

但是他們又懂些什麼呢？

柒語。警察。都是。

“不是。”

“什麼意思？”

柒語的語氣驚訝又焦急。

唐向晚沒有跟著她往購物中心裡麵走，反倒是在樓底一家隨處可見的重慶小麵停下。

“我原諒她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原諒那樣的人渣！就應該把他割了才對！”

稍微想了一下才聽懂柒語的話，因為從來沒解釋過，她不知道詳情也很正常。

唐向晚鬼使神差地沒有解釋，要了一碗不辣的重慶小麵坐下。

柒語快步走到她的對麵坐下，雙手撐在桌上。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他可是傷害了你。”

“你又懂什麼？”

她也不想這樣說。

不再多費口舌，在她說完那句話後，柒語沒有繼續開口。

熱騰騰的麵很快就上來了，飯店因為隻有兩個人很安靜。

吸著麵條，唐向晚總覺得這樣對柒語不好。

說什麼她都是在打完電話真的趕過來了，唐向晚也是會在一個人去警察局怕的，有人陪真的會安心許多。

鬼使神差地抬起眼睛，恰好迎上對麵的視線。

好像是給了她信號一樣，柒語才有勇氣解釋，“我隻是覺得，必須要懲罰他。”

唐向晚忽然腦袋一熱有些生氣。

警察誤會她時唐向晚都忍下來了，但是柒語這樣說，她就真的想反駁。

“懲罰？我需要的是補償。聽完她道歉然後讓她進監獄就萬事大吉了嗎？那樣做我能得到什麼？我需要的是錢。”

“你是為了錢？”

我才不是為了錢！

唐向晚忽然很委屈，想反駁不是，可是她確實是為了錢。

但是是有原因的，生活需要錢，她需要錢才能逃走。

為什麼柒語就不懂呢？

柒語根本就不懂她，唐向晚有些失望。

心口沉悶悶的，慢慢地抬起腦袋，她有些不敢往前麵看去。

帶著一些期待，還是抬頭了——柒語的眉毛擰著，紅潤的唇離碗沿很近，現在正一根一根發著呆吸著麵條。

意料之中的表情。

這是對她失望的表情。

唐向晚鼻子有些酸，胃忽然就抽搐起來，所以說，柒語又懂她什麼呢？

懲罰邪惡，貫徹正義。

那樣的事沒有意義。

唐向晚真的覺得沒有意義，因為無論是道歉還是把那個女人送進監獄，都僅僅隻有形式上的意義。

她或許也能得到一筆賠償，但比起現在會少很多。

麵條下肚很暖和，柒語好像沒有什麼話要說。

那兩個人的關係就到此為止了，算了吧，她不需要也用不著柒語理解她。

唐向晚沒有等眼前的人吃完就往外走。

“今天能來真的謝謝你了，我先回家了，下午我請了假。”

聽柒語應了一聲，唐向晚數著瓷磚往門口走。

推開玻璃門來，門吱呀一聲打開，沒有馬上出去，她在等柒語的挽留。

結果等了很久，隻是沉默了很久。

門在身後闔上，唐向晚走出門來。

中午的街上人並不是很多，九月的陽光還是和夏天一樣刺眼。

裹緊外套，走著走著忽然覺得很不自在，就像是被無數人盯著看一樣，她戴上帽子躲在陰影之下。

路過一個花壇，她記得昨晚柒語是在這和一圈朋友聽著歌。

歌的名字她當然記得，因為歌詞是“祝你生日快樂”。

昨晚九點的時候，那個女人想強吻她時，也是笑著對她說：“生日快樂。”

柒語是一位被愛著的孩子，所以她當然無法理解自己。

藝人今天彈的不是生日快樂，而是一首她沒有聽過的流行音樂。

站在那看了一秒，唐向晚拉低兜帽，往地鐵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