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向晚剛走進那間鐵屋子，一個人就撲到分割著房間巨大的窗上。

“晚晚！”

寶貝，這位是媽媽的女朋友，宋姐姐。

高二一個晚上，這個女人第一次被帶回家時，唐阿姨是這樣介紹的。

當晚媽媽和她喝了許多酒，唐向晚聽著她們的動靜隻敢縮在被子裡。

她最討厭“媽媽”喝酒，可是媽媽卻總是抱著她說：“我就這一個興趣愛好，你再不讓我喝酒，不如叫我去死吧。”

唐阿姨也正是因為爛醉，根本不知道就在當天晚上，那個女人在淩晨三點的時候敲開了她的房門，跌跌撞撞地撲到她的床上睡了一晚。

“晚晚！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你！”

如果是正常人的話現在可能會罵些什麼，再不緊對著窗戶那邊於事無補地歇斯底裡也正常。

畢竟是遭遇了這種事，畢竟隻差一點點...

下意識摸向脖頸，玻璃反光裡並沒有紅印，畢竟過了一晚上，早就消失不見了。

“我真的，錯了。我隻是，太喜歡你...”

“我可以補償你。你要什麼都好。我也可以發誓以後不出現在你麵前。求你了，彆把我送進去好嗎？我會補償你和小唐的，我什麼都可以做。”

那邊的人哭得狼狽，警察用咳嗽打斷女人的話。

唐向晚不覺得宋姐姐真在懺悔，這個女人估計隻是後悔被抓住而已。

“你可以補償什麼？”

低著腦袋猶豫......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

唐向晚記得這個女人很有錢。

“5萬？10萬？隻要你開口...”

“20萬。”

“20萬，嗎？”

唐向晚抬頭看了一眼反光。反光裡的女孩似乎有些斑駁醜陋。

她不禁去想要是柒語知道她這樣說會怎麼樣呢？

哪怕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出賣自己身體，換來一大筆金錢，也是讓人惡心的吧。

課她是有理由的，她真的很需要錢。

她需要一大筆錢才能離開那個家獨自生活。

一個人過日子幾萬幾十萬根本遠遠不夠，生活還有幾十年，20萬真的太少。

警察和眼前的女人都靜了好久。整個房間隻有通風口的扇葉，在淌著風聲。

她不懂法，不知道這合不合規，但是既然警察沒有糾正，那就可行。

“你出得起吧。”

“對我來說，也很多...”

“那就算了。”

唐向晚假裝要起身，女人急瘋了！

“不要！我不是不願意！隻是真的，我沒有那麼多！求你了，彆讓我進去，求你了！”

20萬她沒有馬上拒絕，那也就是說這個女人絕對有。

她明白不可以把人逼急，要見好就收才行。

“18萬。”

“......14萬，好嗎？”

“15萬。最低了。”

“那就15萬。”

女人這才放鬆下癱到位置上。

“你不會反悔吧。”宋姐姐又突然坐直。

唐向晚搖搖頭，“不會。隻要你給。”

“那就這樣了。走吧。”警察終於起身。

會麵室的門緩緩打開，女人臨走前又趴到玻璃上，眼淚再次流出來，“真的不會反悔吧？我都可以給！”

“真的。”

唐向晚頭也不回地跟著警察走出房間。

眼睛在走廊裡四下打量，她在周圍找著那個人影，可是走廊上卻空空如也，乾乾淨淨的像是墳場一樣。

這裡是一條狹長的長廊，慘白的白熾燈按著間距懸在天花板，底下並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所以柒語當然不在。

她好像已經走了。

又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唐向晚又突然覺得輕鬆，因為這樣柒語就不會問狀況怎麼樣，她有沒有原諒。

隻是一個人跟著警察走在陌生的地方，她好害怕。

戴上兜帽，也怪她自己。

不因為那樣對她，柒語不走才奇怪，可是唐向晚真的不想讓柒語看見她醜陋的一麵。

那種被無數人盯著的感覺又來了，警察叔叔好像沒有找柒語的意思，腳步飛快地往樓外走。

唐向晚發現有些太快了，就像是要把自己丟下一樣。

她小跑著跟上，卻聽見一聲長長的歎息。

“和解，確實是一個辦法。畢竟她這種情況，也判不了多長時間。”

“和解後她就會被放出來嗎？”

還是有些怕的，因為那個女人知道她的家在哪。

“不會，隻是處罰會輕許多。因為是未遂，再加上你的原諒。她甚至最多緩刑。所以，確實。像這樣得到一筆價值不菲的賠償。是最優解。”

警察回過一些頭用餘光看過來，他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笑容，眼神很冷漠。

他的言下之意簡直是不言而喻。

氣氛死沉死沉。

唐向晚想反駁，被誤解的感受說不上好。但是反駁有什麼意義呢？

警察在路上的話沒有來時多，唐向晚四下找著那個人影，直到回了房間，也沒有看見柒語。

咬緊嘴唇，心中不明白是失落還是什麼，總歸是有些冷。裹緊些校服外套，她用手拽著袖子。

現在已經可以回家。在口供上簽字按指紋，接下來的事就是警官幫她處理了。

走出警局的門來，好像又回到了昨晚。

地鐵站離這裡不遠，雙手揣兜裡，她下午請了假，可以明天再去學校。

可是已經不想去學校了。

因為不想見到柒語。

她發現自己竟然在埋怨，反正都來了，為什麼不多陪她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