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說不建議大家帶手機，很多學生也就沒有帶。

柒語當然也可能不帶，哪怕就是帶了，現在也還是上課。她必須得恰好在偷玩手機，又恰好看見她的通話，接下來還得從班上溜走，這通電話才會接通。

唐向晚說不上非常不希望通，柒語真來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有熟人在會安心點，那個令人喘不過氣的房間總歸是讓人不好受的。

隻是她也知道這樣的事不可能發生，哪怕真那麼幸運，她早上的態度也不會讓柒語想再理。

8班裡柒語就坐在她身前，所以唐向晚記得清清楚楚，這個不聽話的學生每次都是卡著預備鈴才跑進教室。

然而今早去的時候，那個女孩已經背靠在她的桌子上了。

離桌子越來越近，餘光裡柒語的嘴角也就越彎。

直到看到桌麵，她才明白柒語為什麼要笑。

原來桌上竟然擺了一杯豆漿和幾隻包子。

誰送的不言而喻。

唐向晚其實不怎麼喜歡柒語的笑容，雖然很陽光很美，但是看起來總歸是無憂無慮。更彆說昨晚還像是施舍一樣要用外套遮住她的大腿，唐向晚覺得這像是在說“你這是什麼樣子”。

她其實也清楚柒語僅僅隻是好心，隻是那個情況下她腦袋很亂，今早也是，她還不至於可憐到早飯都買不起。

女孩對著她甜甜地打了聲招呼，而她隻是坐到位置上，把早飯還到柒語手裡。

“不是我的。”柒語竟然不承認。

唐向晚沒想到還有這招。

說實話她是真的不想吃，她以前就有一些強迫症和潔癖，最近症狀越來越重，以至於碰彆人的東西都會犯惡心。

“那我扔了。”她說道。

柒語好像真的不在意，“那你就扔吧，反正不是我買的。”

唐向晚真的拎著早餐往班級後麵的垃圾桶走。

路上用餘光打量著身後，柒語嘴上說著不在意，可視線分明是往她拎著的東西上瞟。

走到垃圾桶旁邊，把早飯懸在頂上。

真的準備鬆手了，柒語好像有些失落的開口：“反正，是有人關心你才送的嘛，丟掉多可惜。”

“來曆不明的東西不可以吃。”

隻是無心的一句話，柒語卻忽然好像很自責，“不是來曆不明的東西！”

“那你看到送的人了？”

“沒，沒有。”

“那說不定豆漿可能不是豆漿，萬一有人往裡加了東西怎麼辦？”

“不可能！”柒語轉過身來反駁。

唐向晚倒是輕鬆自在，“你憑什麼那麼肯定？”

“因為...算了，你扔掉吧。”

“真要扔?”

反正她是無所謂。

柒語好像賭氣一樣轉回去，在桌上攤開一本書，“扔。”

“莫名其妙。”

啪嗒一聲，豆漿和包子進了垃圾桶。

柒語整個早上也沒有再和她說過話。

車裡的氣氛好像很凝固，汽車引擎哄哄作響，胸口不知道是期待還是什麼，她攥著拳頭，有一些緊張。

默數著電話忙音，通了也好，不通也罷，就在她手忙腳亂地自責為什麼要打給柒語的時候，耳邊是那個無憂無慮的聲音。

“向晚嗎？怎麼了？”

竟然真的通了，唐向晚有些喘不過氣，心虛地調低通話音量，她也在腹誹關係還沒好到可以省略掉姓。

“......”

“我要去錄筆錄。”

不過也沒事，反正柒語來不了。

說到底她們的交集就是學校，也根本沒那麼熟悉，更彆說她的態度很差。

唐向晚其實不想這麼差的，但是麵對柒語，她就是沒辦法好好控製住脾氣。

握著手機說不出話，對麵好像在等她的解釋。

警官像是看孩子一樣望著自己，她趕忙連聲說完，“如果你有時間來接我一下吧我在橋北派出所。”

沒有聽柒語的回答她就掛斷電話，呼出一口氣來，透過後視鏡，警官的視線像是可憐。

咬唇低下腦袋，又後悔給柒語添麻煩了，她偷偷發了一個彆來。路上沒有人說話，警車慢慢行進派出所裡。

昨晚來的時候她覺得這裡像是一個空罐頭，四下全都是鐵皮。鐵皮上開著一道道貓眼，有無數人從貓眼裡窺視著自己。

視線叫她心慌，所以出去的時候，她用長長的帽簷遮住眼睛，躲進寬大的外套。

警察帶著她走進一個辦公室，她又有了昨晚那種感覺。

那種像是世界上隻剩下她一個人在表演，其他所有人都在笑著看她出糗的感覺。

警察先生貼心地兌了一杯溫水推到手中，“不用緊張，你如實說就好，我們會保護你的。”

她明白這是要自己把昨晚的事情說出來。

抱著溫水喝了一口，有些反胃。

*

從廁所出來，柒語百米衝刺一般跑向操場。

整個學校能翻的地方隻有體育場邊上的欄杆，那裡方圓一百多米的地方毫無遮掩。

大白天從這翻就是找死，隻不過柒語一想起昨晚緊緊拽著她袖子的手，找死就找死吧。

任誰聽到那通電話都會去吧。

那麼可愛又亭亭玉立的女孩像是撒嬌一樣打電話過來，怎麼可能不去呢？

隨著下課鈴響，無數人從教學樓湧出來，往身後一望，操場門口站著教導主任，似乎正往這邊打量。

趕忙躲到鬆樹後，柒語麻溜地撐上欄杆。心跳加速起來，跳下到人行道上，她頭也不回地衝向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