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憂淅沒注意到他的神情,劣適看見了卻視若未睹。
劣適問:“能查到是怎麼回事嗎?”他一刻鐘前傳了音讓劉介遲去查查虛空之境。
“沒什麼眉目。”劉介遲直說。
“那裡有一個一直沉睡的靈體,海夜主宰夜滄淵。”
“海夜主宰?關於他的記載我隻在魔尊手中那本古書裡看到過,而且隻有寥寥幾筆,原來他是真實存在的。”
他們之前在古書上看到時都以為那隻是一個傳說。
劣適唇角一勾,笑容意味不明:“你們猜,仙界現在在琢磨什麼?”
劉介遲也跟著一笑:你去我去?”
宋憂淅覺得,這倆魔的玩味起來了,又開始憋壞事了。
“我去吧,你去找魔尊。”劣適說。
“我估摸著又是無聽在,他雖然是九大官位神之一,但腦回路非常人可比。”
劣適認可道:“他光忽悠了。”
他們商量完,劉介遲就離開了,劣適和宋憂淅往仙界去。
這是她第一次來仙界,她看見了七彩流光的祥雲從九天傾布,像流瀉長瀑。有殿宇隱沒在雲層後,朦朧其間,金光萬丈。
這是一種特彆的視覺衝擊感,震撼,驚豔。
“覺得好看?”身旁的人問。
“是的。”
他們落在地上,身後是雲海碧天、金光暖陽。
劣適沒來由說了一句:“你來自三界外,也不屬於虛空。”
“嗯。”宋憂淅就知道,他有所察。
“你叫蘇恰。”
“對。”
劣適目視前方,像突然沒了興趣,說不去了,仙界的那些仙神要琢磨什麼也與他無關,他轉身欲走。
宋憂淅停在原地,問他怎麼了,因為什麼又不打算去了。
“能窺見三界的人不止我一個。”仙界除仙以外,還有二十幾個神,他不確定還有誰會不會同他具備一樣的能力,“我知道你不是宋憂淅,知道你不屬於這裡,但不會去深究,因為我們是朋友,這些仙神卻未必。”
劣適不清楚若有人看出端倪她會怎樣,至少,他不想為今後的她招來禍端,將她置於危險之中。
她縱使再厲害,終究是一介凡人,實力懸殊間,難與仙神抗衡,憑他實力的確可以護她,但他清楚,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她身邊,百密恐有一疏。他也清楚,宋憂淅是不願讓自己因她而受牽連的,他不會覺得那是個麻煩,但是宋憂淅會覺得。
她不會因為與你是朋友,便一味理所當然地接受你的好,她隻會因為你是朋友,也同樣想對你好,能幫到你,而不全是拖累。
朋友之間,是相互尊重,彼此理解信任,可同甘共苦。
但能與你同甘,我便不想你與我受苦。
所以宋憂淅點頭說好,她沒說讓劣適一個人去就好她可以自己先回去這種話,她知道他不需要,他也的確不會讓她自己一人回去。
劣適好似,知道的東西很多,似乎很少有什麼事情讓他驚訝,宋憂淅覺得他的身上也一樣有很多未知,她至今不知道這個人會多少的法術,修為又到了怎樣一個層級。
他做事好像全憑心情,少有長性,永遠不慌不忙、態然自若,偶爾玩心又很重,總是一副很懶、疲於動手的樣子,可是這樣一個人,又會讓她覺得可靠。
他有傲骨,卻沒有真的恃才傲物過。
彆的宋憂淅保證不了,但有一點很明顯能看出來,劣適待友很好,真誠、厚道,比如對劉介遲,比如對她。
劉介遲與他多年交情,會是朋友她不意外,不是朋友才會意外,那她又是為什麼呢,劣適是出於什麼,願意主動提出與她交友呢?
回到劣適的殿宇後,宋憂淅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劣適隻回答了四個字:遵從本心。
宋憂淅點頭,想了一會兒,又問他:“魔境還有什麼好地方嗎?”
“估計都差不多,而且快酉時了。”劣適說,“離降災城解封,也隻剩三天。”
“嗯。”
“你現在是想留在這裡還是想回降災城去?”
“都可以。”
“那我們先去找介遲一趟,看看他的進展。”
劣適將她帶去魔境魔尊府邸,從進門起,一路暢通無阻。
宋憂淅想,這就是身邊有關係戶的感覺嗎,彆說,還挺不錯。
“你和魔尊的關係應該還挺好的吧?”
劣適挑眉,饒有興趣地問:“人界又傳了幾個版本?”
“好幾個,但傳的最多的的就那一個。”
劣適和她抬腳跨過石階,繼續往裡走。
劉介遲從主殿出來,一眼就看到了他們。
“建議一個也彆信。魔尊,我好歹叫他父尊,關係不會差。”劣適同她道。
“那你和太子殿下的關係又是怎樣的?”是朋友關係,還是敵對關係?
她打心底裡不希望兩人是敵對,她的兩大主線任務都明明白白的跟魔界太子有關。
如果說誰有能力危及魔界太子的性命,她想到的首先是劣適,其次便是今日突然蹦出來的海夜主宰夜滄淵。
她怕聽到不想聽的,但她還是得問、得確定,也好早點找到應對方法。
劣適笑道:“好到不能再好了。”
她無奈地笑了,聽出話中並無揶揄的同時鬆了一口氣。
劉介遲見兩人過來,臉上寫滿了疑惑:“這速度,你們這是已經從仙界回來了還是根本沒去呢?”
宋憂淅說:“可以算沒去,因為我。”
劉介遲有一種自己懂了又沒完全懂的感覺。
劣適解釋:“我決定的,直覺不能帶她去,仙界那些神還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原來如此,那沒去就沒去吧,關係不大。”
宋憂淅問:“那個虛空之境和海夜主宰的事,你們魔尊說什麼了嗎?”
“哦對,魔尊說他大致有點印象,等他想起來再告訴我們。”
“好吧。”雖然心中有一點失落,但抵不住她樂觀呀,“那我回去再問問我師兄師姐他們好了。”
“關於夜滄淵嗎?”劣適突然出聲,“小蘇恰,看來除了魔界太子,你還對海夜主宰好奇,聽起來都是些危險角色,你怎麼回事?”
聽這話像是在責怪,但是他語氣輕鬆,沒有半分責怪意味,宋憂淅也便直白地說:“夜滄淵,我一點都不想再遇到他。”可她比誰都清楚,她的新支線任務是五個月內讓夜滄淵歸入寂滅,這已經意味著,她一定還會再遇到他,並且極可能是很多次。
她看著兩人,頭一回這麼認真直白地道:“不過還是那句話,如果可以,我真的挺想見見你們太子殿下的。”
劉介遲聞言輕輕搖頭歎氣,劣適頓了一會兒,告訴她事實:“其實你早就見過他了,隻是你不知道。”
“?”
“!”
“……”
所以呢,你明知道我那麼想見他,在我見到他的時候卻沒有提醒我,讓我就這麼錯過了?少尊,你怎麼回事兒?!
此刻仿佛有一道驚雷直劈而下,她腦子都不想清醒了。
我們的朋友義氣呢?就這麼沒了?我今天就不該在心裡誇你對朋友好!
宋憂淅看向劉介遲:“你也知道?”
劉介遲頗為心虛地點了點頭。
宋憂淅這才看向劣適:“你不厚道,這魔境我現在是待不了一點了,所以我決定……”她一下瀉氣,“算了,走了。”
“我送你。”劣適道。
宋憂淅:“哦。”
你不送那降災城現在有結界我也進不去呀。
劉介遲在後邊看熱鬨不嫌事大地對著兩人的背影說了句“二位慢走”。
回去途中,誰也沒開口,直到到了棲宿樓外,宋憂淅才忍不住問:“我到底是什麼時候見的他呀?”
“很久之前,放心,你會很快再見到他的。”
聽到後半句,宋憂淅搖頭,很不信任地說:“魔言魔語。”隨後轉身往樓內走,她在邁進門前一刻回頭,“原諒你啦,少尊,拜拜嘞,下次見。”
誰讓我心軟,對你生不起氣來。宋憂淅想。
直到她消失在視野裡,劣適才低頭輕輕笑了。
能怎麼辦,有的時候,他也心軟。
仙界,兩位神桌前對坐,一個端正坐著,手中拿著竹簡,眼睛卻沒在看,應該是出神在想著什麼,另一個坐得隨意,趁對麵人不注意伸手拿過對方手中的竹簡,他看了兩眼便將其放到一邊。
“帝君,想明白沒?”開口的人正是無聽,方才他來找帝君彙報夜象異動一事,帝君聽了,半晌沒吭聲。
帝君開口第一句:“沒看完,我待會還要繼續看,遞過來。”
無聽又拿起一旁的竹簡塞回去給他。
帝君說:“可惜夜辰她現在不在,你我擅長的領域都不在這裡,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又不管嗎?”
帝君看他:“那可以有勞仙塵之域域主下界去管一管,我準。”
本以為無聽會拒絕,結果他想了下還真點了頭:“也行,多謝帝君委以重任。”
“你真要去?”
“未嘗不可。”
這時,從門外走進一名華服男子,麵如冠玉,氣宇軒昂,看上去端重年輕。
他來到桌前同帝君行了禮,一旁的無聽見了他就喚:“逐惟殿下。”
逐惟看向他,也同他打了聲招呼:“君司官。”
帝君示意他坐下,遂問:“殿下也是為虛空之境一事來的麼?”
“是,夜辰神司剛好不在。”
“無礙,魔界還有個太子,他能應付,無聽也會下界去。”
“那便好,但,君司官下去做什麼?”
帝君轉向無聽:“你自己說,你是想去做什麼,我都不好說給殿下聽。”
無聽笑得坦然:“逐惟殿下,我此番,半麵乾正事,一麵半去玩。”
“這也行?”逐惟一臉詫異,君司官無聽的不正經他算是見識到了。
“逐惟殿下感興趣可以一起。”無聽客氣問。
“憂不讓,我怕我會忍不住去見她和竟。”逐惟神色一下灰了,滿臉寫著遺憾。
無聽哈哈笑他,看來殿下還沒完全長大,隻是模樣像那麼回事了。
無聽寬慰逐惟,說他會替殿下去看。
逐惟這才沒再喪著張臉,心情也跟著好點了。
一旁的帝君已經重新看起竹簡了,甚至在兩人閒聊間隙,還換過一次竹簡。他靜下的樣子,仿佛周圍一切都已與他無關。
翌日清晨,無聽便往人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