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明明他的腿好好的,可他就是不想動。
剛剛,是因為淩南在,他才能吃能喝,能說能笑的。
現在,淩南出門工作去了,似乎也順手把他的脊背帶走了,他變成了一株蒲草,從莖到跟都是柔軟的,風一吹就東倒西歪。
要是他能變成一隻娃娃,被尤淩南放進公文包裡帶走就好了。
玫瑰色的畫麵在林躍青腦海裡湧現,他的思想快樂地飛向很遠很遠的地方,那裡隻有他和尤淩南兩個人。
那裡有陽光和草坪,他被尤淩南抱在懷裡,他們是後天的連體嬰,他們胸膛相貼,兩顆心臟同頻共振。
他們沒有了你我,彼此就是他們的自我。
宇宙在此刻變得這樣小,小到剛好被塞進彼此的眼眸。
林躍青愉悅地想象著。
直到他的眼前出現一片鮮紅色。
林躍青對色彩很敏感,那純正的鮮紅色刺痛了他的視網膜。
那片紅色向遠處飄,紅色的下麵是一個英俊的男人。
——林躍青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抱到了沙發上,憑借著眼前火紅的頭發,他想起來,這是他的青梅竹馬路向星。
林躍青患有很嚴重的臉盲症,這個毛病讓他在孤僻中度過了青春期。
幸好,有路向星與他為伴。
林躍青的大腦重啟過一次,許多記憶都模糊了。
他隻依稀記得,他的竹馬有一頭火紅的頭發,說話的時候總是亮出八顆潔白的牙齒……
“喂,剛剛在想什麼呢?”
“這麼入迷,連我到了都不知道。”
嗯,不會有錯的。
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路向星。
尤淩南是個頭腦很好用的人,他似乎經營著一家很大的新興科技公司。
好像叫……恒星科技。
對於自己的事業,尤淩南很少在他麵前提起。
但是從這棟位於半山處的豪華彆墅、隱藏在黑胡桃木打造的古典家具下遍布整個房子的智能家居上來看,尤淩南財力雄厚。
想到在自己麵前還是一副陽光少年模樣的男友,竟然已經穿上西裝成為大人了。
還給了自己這麼漂亮的一個家。
林躍青笑出聲來。
隨即他的笑容又從臉上淡去。
尤淩南要賺很多錢,而他隻會畫畫,所以尤淩南把他丟在房子裡。
紅發男人看著麵前的青年表情變換,看著笑容從青年臉上消失,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紅發男人開口道:“躍青,想什麼呢?”
紅發男人重複了好幾遍,青年才慢吞吞地開口:
“啊,沒什麼的。我是在……是在想你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晚。”
尤淩南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裡,但每天都讓自己的發小來陪自己說說話。
也許是嫌棄他和社會脫軌吧,所以定期就把從前認識的人請來,所以定期帶他出去逛逛。
林躍青不著痕跡地縮了縮身子。
他的小動作被紅發男人儘收眼底。
紅發男人撓了撓頭,笑嗬嗬地說道:
“我知道了,躍青你是不是在怪我今天來晚了?”
林躍青又耳鳴了。
他聽不清男人說話,隻看見了男人的笑,那個笑不知道為什麼讓他想起了尤淩南,所以他點了點頭。
紅發男人肩頭撞了撞他,用輕快的語氣說道:
“哎呀今天路上堵車了嘛,我陪你打遊戲,原諒我嘛。”
林躍青骨骼纖細,似乎格外容易痛。
明明,自己告訴過路向星的,不要這麼撞他。
算了,是路向星忘記了吧。
可是他說過很多次了。
……可能,他的感受不是很重要吧。
他隻是一個除了畫畫什麼也不會的廢物。
林躍青這麼想到。
林躍青微微點頭,紅發男人視為接受了他的提議。
紅發男人爽朗一笑,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那我先去上個廁所,躍青你等一下。”
廁所內,紅發男人麵無表情地把頭上的紅發摘下來,露出裡麵黑色的發絲。
男人麵對著鏡子,鏡子裡是幾個小時前才出門的尤淩南。
尤淩南仔仔細細地重新帶好假發。
想起剛剛因為自己晚到,林躍青失落的表情,尤淩南就氣不打一處來。
就這麼喜歡這個所謂的發小?!
他不過就是晚到了半個小時,就露出那麼可憐又可愛的表情。
這麼喜歡這個發小。
這個黑心腸的壞男人,是不是在這三年和這個發小發生過什麼?!
不安分。
騷死了。
一定發生過什麼吧。
畢竟,他當初就是努力模仿這個紅頭發的混混,裝出一副陽光少年的樣子,才把人給追到手的。
不過,現在主動權在他身上。
想要趁他工作的時候和亂七八糟的男人見麵?
門都沒有!
尤淩南從隨身攜帶的運動包裡拿出一團皺巴巴的東西。
是早上被他揉得亂七八糟的領帶。
尤淩南用力地把領帶攥在手裡,然後可憐的領帶被他用力地扔回包裡。
他看著這條林躍青親手為他挑的領帶,不斷的告訴自己。
沒關係的,林躍青隻有他了。
尤淩南整理好頭發,又回到了回到了客廳。
——映入眼簾的,是在大理石地板上碎得稀巴爛的遊戲機,以及掩麵哭泣的林躍青。
尤淩南隱秘地露出了一個微笑,這個表情在他的臉上稍縱即逝。
可憐的、臉盲的、連男朋友和發小都分不出來的躍青,
你的人生裡隻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