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富人區中,唯一一家私人醫院剛剛輪換了班次,燈火通明。
林躍青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刺眼的白光。
青年猛地坐起來,也許是因為視覺神經與大腦緊密相連,他的後腦勺疼得刺骨。
林躍青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變得很輕盈,輕盈得沒有實感,就像晚風中的一粒塵埃,隨時消失在哪個角落。
好一點了,
林躍青至少看得清東西了。
吱——呀——
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個男人。
一定是淩南。
林躍青心頭泛起一股隱秘的愉悅。
男人越走越近,
他很高大,身上有一股草木的香氣,是尤淩南常用的香型。
男人距離林躍青隻有一步之遙,他似乎要對林躍青說些什麼。
林躍青不等男人的動作,先一步抱住了對方。
男人微張的嘴又合上了,隔著衣服,林躍青背上的肌膚感受到了一雙熾熱的手。
林躍青瘦得微微向後突出的肩胛骨被人抱住。
空氣在此刻停滯,這個小小的空間裡,所有的東西都是冰冷的,隻有相擁的兩具軀體是溫熱的。
“太瘦了,BMI指數不合格。”
是陌生的聲音。
林躍青突然感覺到不對,他一把推開麵前的人。
他的臉盲症總是欺騙他。
林躍青咽了口口水,柔順地垂下腦袋。
在男人的眼裡像一隻乖巧的小動物。
他太漂亮了,麵部的骨骼和膚肉是黃金比例,五官精巧。因為身上的脂肪層過於單薄,纖薄的肌肉形狀被包裹在雪白的肌膚和藍紫色的血管下。
這樣蒼白的一個人,卻長著漆黑的頭發和雙眸,顴骨上還有一枚血紅色的痣。
“你是誰?”
林躍青小聲嘟囔。
“我是你的醫生。”
“這是我的工牌,你可以看看。”
林躍青用手拿起對方遞過來的工牌,上麵簡要寫了一些對方的個人信息:
談存朗
主任醫師
32歲
“說吧,為什麼要故意解開繃帶?”
林躍青心中一慌,手指一鬆,工牌掉到了地上。
談存朗蹲下去撿,正要起身,肩膀上被一個東西擦過。
是林躍青被棉襪包裹住的一隻腳。
他剛剛被抱上床,為了方便機器檢查全身狀況,鞋子也被脫下了。
林躍青下意識地往後坐,小腿發力,一隻腳向前踢。
談醫生卻不太在意,他伸出手,輕鬆地圈住了林躍青的腳踝。
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就這麼盯著林躍青。
*
“所以,躍青現在是什麼情況?”
尤淩南認認真真地看著麵前的中年人。
對方的發際線很值得信賴,他扶了扶眼鏡,談了口氣說道:
“不太樂觀。”
“你還記得他剛出車禍的時候為什麼搶救起來那麼艱難嗎?”
尤淩南點點頭,微不可聞地歎了一聲氣:
“因為他……求生欲望太低了。”
因為林躍青的右手廢了,
尤淩南的心臟有些難受。
狠狠把他甩了之後,林躍青就從高校辭職做了漫畫作者。
應該說,林躍青很有天賦,出道一年就拿下新人賞,兩年奪取華國漫畫最高獎——銀龍獎。
尤淩南覺得自己對林躍青的漫畫不感興趣,
雖然他關注了林躍青的個人微博、官方微博,搶了林躍青的簽售單行本。
但他沒給林躍青的工作室投資過,很顯然他對林躍青的漫畫不感興趣。
尤淩南看過林躍青的直播,
不過那都是大數據推送的失誤,他隻是不小心點進去的。
林躍青曾經直播過連載工作,在直播間裡,他的助理不小心脫口而出的一句:
“林老師,您右手有傷放著我來吧……”
被尤淩南放在了心上。
明明分手時,林躍青還是健健康康完完整整的一個人。
尤淩南後來密切地關注著林躍青的傷勢,知道了他右手的傷不影響日常生活,隻是再也不能進行繪畫這種精密的工作了。
這麼大個人了,他是隻知道怎麼玩弄男人,不知道怎麼照顧好自己嗎?
笨死了。
尤淩南一直關注著林躍青的個人賬號,
他知道林躍青為了保證作品質量,一直控製著助手的數量。
分鏡、上色、勾線,即使不是每個環節親力親為,也至少做到嚴格把控。
在加上國內條漫更新頻率的內卷,林躍青工作時長超過十二個小時是家常便飯。
林躍青什麼眼光?
拋棄了他,找的下家難道沒本事給他宣發營銷嗎?需要他這麼努力保持更新維護讀者。
既然自己養不好自己,那就讓他來養吧。
“從患者目前的行為來看,他的抑鬱症狀確實得到一定了緩解。”
“但我必須提醒您,從他在醫院複建時的表現,和您剛剛提供的信息來看,他的抑鬱症初步判斷在中度到重度之間。”
醫生的話把尤淩南的思緒拉回現實。
尤淩南的麵色沉了下來。
“我們是先爭取把他的狀況穩定在中度。”
尤淩南點了點頭。
“從他有行動能力去見朋友和發生……xing生活來看,這個目標不遠了。”
尤淩南腦海裡又浮現出今天辦公室裡,沙發上的林躍青。
他像一汪清澈的山泉,令人情願溺死在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