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的發展,猶如野馬脫韁、列車脫軌那般一發不可收拾。
十分鐘後。
顧清川盯著卡裡的十萬塊錢,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捏兔子耳朵的林一羊,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眩暈和魔幻。
以前院長跟她說,這個世界沒有神明,人要自己保佑自己。
可是院長,這個世界好像真的有財神爺。
還是送貨上門的財神爺!
一瞬間,顧清川在心裡給曾經被她罵過的神仙全部磕了個頭,咳……往日多有冒犯,仙人請勿怪罪。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送錢的是麵前這位財神爺,和天上那群光吃供奉不乾事的家夥有何乾係?
於是,顧清川又在心裡讓神仙們把頭磕回來了。
敞亮的辦公室裡,久久沒人說話。
顧清川的心思終於回籠,和宋子歡麵麵相覷,終於,清了清嗓子,試探地問:“那,要不先打個欠條……?之後我會慢慢還你的。”
林一羊即便坐在沙發上,也是背脊筆直,神情肅穆。
如同一座莊嚴坐佛。
低斂著眸子,嚴肅的看著操作著手裡的物件,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做某種精密手術。
實際上,她是在研究一件讓她困惑許久的事——兔子耳朵那麼長,到底能否打結?
一邊捏,緊繃的嘴角也抿出絲絲詭異笑意。
兔子名叫棉花,名字軟軟的,身體小小的,脾氣爆爆的,踢人痛痛的。
如果不是營業和洗澡,是千萬不能碰的。
可今天不知怎麼的,這棉團子溫順得嚇人。剛剛幾人正在大廳談話,棉花隻是從門口蹦蹦跳跳地路過,就被林一羊順手擄走,抱在懷裡。
起初還掙紮了一下,但也隻是一下,很快便乖乖就範。
顧清川看得歎為觀止。
心道這小孩莫非真是財神爺來的,棉花竟然都不踢她!
林一羊抬起視線,隻見女人白皙的手裡捏著一張白紙,上頭洋洋灑灑寫著借款日期,借款金額等等信息,具體內容林一羊沒有看,隻是對這秀氣卻鋒芒的字多看了兩眼。
薄唇微抿,思索片刻,倒也沒有拒絕,直接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對她來說,這筆錢是借的還是送的,都無所謂就是了,不過是人類的貨幣,值不了幾個錢。
借出去的十萬,是下凡前父母給她的,她既不用打車,也不用吃飯,這筆錢帶在身上似乎也沒什麼用,不如全借出去。
見她簽名,顧清川才鬆了口氣。
對於這莫名其妙出現的散財童子也放心了一些。
於是回歸正題,她才繼續問道:“你說,你是來找工作的?”
“嗯。”
“那是應聘什麼崗位呢?我們這裡確實缺人,財務也走了,您可以做財務方麵的工作嗎?”
林一羊舔了舔唇,清涼的眼睛回望著望著女人,滿臉懵懂茫然,緩緩搖頭。
彆說能不能做財務了,她連財務是乾什麼的都一知半解。
沒辦法,她活了五百年,就在天庭待了五百年。
你可以要求神君教你修煉心法,但你不能要求她會用Excel表格。
顧清川一頓,“那,采購呢?”
林一羊繼續搖頭。
顧清川維持著麵上的笑容,這是對財神爺的尊重,“您希望做什麼?”
林一羊抿著唇,皺著眉,深思熟慮,緩緩吐出幾個字:“我打架很厲害。”
果然還是報警吧。
林一羊忽然福至心靈,補充道:“外麵那隻老虎,我也打得過。”
顧清川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睜圓,忽然想到了什麼。平時園區裡的幾個員工,甚至包括剛走的林州元,性格都不屬於強硬的那一類,所以動物們常常不服管教。
此刻,她望向對方腿上安安分分的棉花,又想起平日裡它囂張跋扈屢教不改,忽然頓悟——
確實,這動物園裡,缺個活閻王。
事宜就這麼敲定,林一羊說她不要工資,但顧清川還是按照市場價給她開了工資。
雖然羊毛出在羊身上……
這邊事情順利,動物園裡卻兵荒馬亂,如臨大敵。
棉花甫一落地,便撒開丫子一路狂奔,一頭從辦公室闖進園區裡,又因為青草長得太高,看不清路,兔頭撞在樹樁子上,嘰裡咕嚕彈了老遠。
最後變成一灘兔子。
白光一閃,隻見兔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穿著仙衣白裙的少女,少女眼冒金星,兩眼發直,差點暈厥過去,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慌慌張張跳起來。
清冷妖嬈的女聲輕輕一笑,“喲~我們棉花要撞成棉餅了。”
枝繁葉茂的桃樹上,落下一隻白白嫩嫩的長腿,跨在空中隨意晃蕩,抬頭一看,女人身著輕紗紅裙,裙擺覆著鎏金燙紋,袖袍一甩,便金浪翻紅被,耀眼刺目。
女人麵若桃花,言笑晏晏,笑眼看著下頭吃痛的小兔子,笑得更加放肆。
棉花捂著腦袋,疼出滿眼水霧,咬著下唇,恨道:“死孔雀,你笑,你接著笑!我看你一會兒還笑不笑得出來!”
女人挑眉,不以為然問,支著腦袋,眯起慵懶的鳳眸:“怎麼了?”
棉花瞪她一眼,“園裡來了個新員工。”
女人沒說話,隻是眨了眨眼,示意她繼續說。
棉花卻冷笑一聲,“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拔了你十三根尾羽的人是誰?”
照胤麵色一僵,漂亮的臉蛋閃過一絲驚恐,紅唇微微張合,剛想說什麼,隻見園區入口處一個渾身煞氣的女人走了進來,身邊還跟著她們園長大人。
居然還真是她!
棉花和照胤嘭得一聲,變回動物,若無其事的曬太陽。
照胤踱著步,表麵雲淡風輕,實則急得嘴巴冒泡,使勁往石頭後麵藏。
剛藏好,便聽見園長向那“瘋狗”煞有其事地介紹著:“這裡就是我們的主要園區,也是平時動物們活動的地方。”
林一羊麵色平靜地點頭,目光輕掃,便看見了躲在石頭後麵,顧頭不顧腚的金羽孔雀。
抬手一指,問道:“那是?”
顧清川笑著走過去,摸了摸孔雀的尾羽,道:“它叫小花,應該是紅孔雀,但顏色變異了。”
林一羊望著昔日老友,曾經那個和她打得天昏地暗的“照胤仙君”,忽然薄唇勾起,口裡意味不明的重複了一遍:
“小花。”
照胤尾巴都要炸了!!
是她願意叫小花的嗎!!
不要以為動物聽不懂人話,就不管彆人死活的取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