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進浴室好一會兒,顧清川的心情才稍稍平複。獨自盤腿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的看起電視來。
手裡握著遙控器,隨意切換著頻道,雜七雜八的聲音湧入耳中,最終停在紀錄片頻道,旁白將幾千年前的曆史娓娓道來,緩和寂靜——
總算消停了。
就這令人昏昏欲睡的聲音,顧清川從櫃中取出枕頭和一床薄被堆在沙發上。
這沙發雖然夠長,但還真不一定夠寬。正經睡覺應該沒問題,可顧清川總覺得,林一羊就不像是會老老實實睡覺的。
十有八九會滾下來。
但她不管了,滾下來就滾下來吧。
反正天也不涼,那人估計也不怕冷。
正腹誹著,浴室的門開了。
甫一開門,某種濃烈到嗆鼻的氣味猶如香氣炸彈一般的,瞬間炸滿整個屋子。
顧清川頓覺天旋地轉。
這味道她不陌生,甚至很熟悉。正是她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可這沐浴露本來是很淺淡的香,怎麼落到林一羊身上,就像一塊被沐浴露醃過的臘肉一樣?
林一羊濕漉漉的光著腳出來,尚在滴水的頭發也不擦,反倒是捏起T恤湊在鼻尖聞,聞後還露出一副愜意的表情,既自戀又騷包。
顧清川甚至來不及吐槽,忽然福至心靈地頓悟了什麼。
“園長你聞我……!”林一羊話沒說完,就被人推到一邊,踉蹌幾步,推她的人徑直掠過,沒看她一眼,目的明確直奔浴室。
果然——
沐浴露的瓶子空了。
整個浴室,猶如泡泡海一般,地上,牆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有白白的泡沫團團。隨著顧清川開門帶起的風,夢幻地飄散紛飛。
林一羊茫然的湊個頭過來,“怎麼了?”
怎、麼、了?
顧清川忽然笑了,麵容和藹,嘴唇微彎,緩緩轉過頭。
死到臨頭的林一羊居然還在看飄起來的泡沫,被燈照得半透不透,如同日輪下的雲團,邊看,邊咧起個嘴傻笑。
“好看嗎?”
“好看。”
腦袋上挨了一拳。
“好看嗎?”
“……不好看。”
又挨了一拳。
“好看嗎?”
林一羊捂著頭拒絕回答,用她那不太靈光的腦子,瘋狂思索該如何回答。
忽然,她想起照胤和她對象調情時的經典對話,茅塞頓開。猛地直起身子,勾著唇,邪魅一笑,信心滿滿又深情款款地回答:
“沒有你好看。”
那晚,大樓裡不斷回蕩著猶如女鬼招魂一般的淒厲慘叫。
幾個月後,大樓多了一則詭異怪談傳言,空樓成鬼宅,房租降價——喜事一樁。
林一羊頂著滿頭包,花了半個小時,才把浴室恢複成最初的模樣,扣除下月工資六十元,用於購買沐浴露,並上交保證書一封,保證以後絕不再犯,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今天是分外勞累的一天。月上枝頭,夜入廊窗,風過無痕,今夜無夢。
隔日,風清日朗,天氣大好。
意料之內,顧清川路過客廳時,沙發上已經沒人了。
某個不明物體帶著被子、枕頭、沙發坐墊、長頸鹿抱枕,全部滾到了地上。勉強能從一堆棉花裡看見呼呼大睡的人。
寬大T恤在混亂中也逐漸起不到遮掩作用,露出一片雪白緊實的腹肌,兩條人魚線淹沒在褲腰帶的儘頭,修長的腿窩在這夾縫之中,實在是憋屈。
顧清川多看了兩眼,覺得非禮勿視,但回憶起昨天的鬨騰,又多看了兩眼,甚至眼神更加放肆。
昨天,她至少被氣得折壽了三天,不多看兩眼根本補不回來
看著看著,忽然感慨起來。
這家夥要是個植物人就好了。
占儘眼神上的便宜後,顧清川才心滿意足的收回視線。
邊刷牙,邊繞道另一頭,踢了踢林一羊的小腿,試圖用這種不痛不癢的方式把人叫醒。
但林一羊睡得可太死了。
顧清川懷疑,自己趁現在給她剃個光頭,這人都不會有任何動靜,實在是令人羨慕的睡眠質量……
嘗試了兩下,均無效果。看著時間還早,便暫時放棄,決定先把早飯吃了。
就著清晨微冷的寒意隨意煮了碗熱麵,用昨天剩餘的蓮藕排骨湯做湯底,再煎個蛋,放點火腿青菜,香氣頓時漫開來。
上一秒,林一羊還在深度睡眠中。
下一秒,她人已經衝到廚房了,健步如飛,目光如炬,嚇得顧清川手裡的筷子差點飛出去。
神君就是神君,開機速度都這麼快。
顧清川端著碗走到哪兒,林一羊的目光如影隨形跟到哪兒,嗓音裡還帶著剛睡醒的低沉和嘶啞,頂著一頭雞窩,目光卻飽含希冀:“有我的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