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麵上到處都是放燈的船隻,明亮不一的丹羽燈順著河流搖曳,乘船者感覺自己仿佛被光的洪流所包裹,一時竟生出些不切實際的念頭。
心願寄托在以丹羽為名的燈火之中,或許真的能夠傳達給遠方的神明?
那麼……
“砰——”
突然開啟的精靈球令船上所有人都一愣。破球而出的鬼斯通在空中扭動著身體吱哇亂叫,比比劃劃,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紅發的人們紛紛將信任的目光投向鬼斯通的訓練家,一副“你一定能理解你的夥伴的心聲”的神情,殊不知鬼斯通的怪叫可能連寶可夢都理解不了。好在皮丘已經被練出了翻譯十級,及時地拯救了自己的訓練家。
小夜:“你是說,你也想點燈?”
鬼斯通:“嘰裡呱啦咚!!”
勇真:“哈哈哈哈哈哈你的鬼斯通為什麼叫聲這麼奇怪啊?”
小夜:“……”
疲憊。
給一臉驕傲並深藏功與名的皮丘喂了個甜果子後,小夜找出尚未點燃的丹羽燈,遞到鬼斯通麵前。
與噴火龍不同,鬼斯通擅長精細的招式控製,就算要它把暗影球捏成錐子都不在話下,更何況拿鬼火點個燈。隻是……
望著一盞藍汪汪的丹羽燈彙入光流,像個叛徒一樣光耀全場,一整船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觀光客強作鎮定:“……那個,這樣的願望丹羽大人也會接收嗎?”
陽羽強顏歡笑:“會、會的吧……丹羽大人那麼溫柔,隻是願望有色差而已,它一定不會在意的!”
雞飛狗跳的“點燈流程”結束後,鬨哄哄的人群總算散去。勇真早早地被父母押回屋去喝苦得要命的藥湯,陽羽依舊前往祭台參加迎神之舞的訓練,小夜則按照之前晴奈告知的地點,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山穀角落。
這裡距離烈焰穀腹地不算太遠,但中途地勢起起伏伏,又有茂密的森林掩蓋,無論是火光還是聲音都很難傳到住處。參與秘密特訓的精英戰士們已經早早地集合,正打得熱火朝天。
交戰者共三十多人,並非無章法的大混戰,而是分成兩隊,緊張有序地交火。他們的寶可夢看起來並沒有刻意留手,火苗與砂石四散飛濺,也難免傷到隊列中的人——想必這就是小夜之前在晚宴上留意到的傷員的來由。
雙方陣列後都有一位擊鼓者,隨著鼓聲的節奏變換,陣列嫻熟地切換攻守,或衝鋒或退避,仿佛古代沙場隨軍而戰的士兵。
參與訓練的人們似乎早就知道今天會有“觀光人員參觀項目”,對小夜的出現並不覺得驚奇,在晚宴上聊過天的熟人紛紛對小夜一陣猛揮手打招呼。靖睦是左側陣列中的擊鼓指揮者,遠遠地向外地人點了點頭,示意其自便。
靜靜觀看了一會“兩軍交戰”式特訓後,小夜隱約明白了晴奈希望她來參觀訓練的用意。
觀光客並非火係專精的訓練家,無法快速融入隊伍作戰,也不適合這樣的集體戰。但是,如果某日真的需要共同對敵,至少她需要聽懂鼓聲的含義,以防不慎打亂隊友的步調。
如此想著,小夜在不會被交火雙方波及的位置站定,拿出記事本,開始嘗試記錄下來每一種鼓聲所代表的含義。
特訓持續了幾小時,直到臨近十一點才解散。見眾人都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小夜沒有再上前搭話耽誤人們的休息時間,退到暗處拿出精靈球。
鳥兒從紅光中出現,輕輕拍打著翅膀,安靜地凝望自己的訓練家。
大比鳥在上午的空戰中幾乎沒有受傷,體力也早就恢複到最佳狀態。確認其身體狀況沒有問題後,小夜翻身乘上鳥兒的背,無聲無息地飛上夜空。
深夜的阿蘇山在靜謐中沉睡著。月牙散落的微弱白光並不足以映亮夜幕,地麵上幾乎無人能看到鳥兒飛翔的模樣。
無形的波導之力向高處綿延擴張,以常人不可見的視野審視著空中的一切。直到大比鳥已經在烈焰穀上空盤旋三圈,小夜這才拍拍鳥兒寬闊的翅膀,示意其可以下降了。
正如小夜預料,在天空中的無人機暴露之後,身份不明的敵方沒有再使用同樣的手段監視烈焰穀的動靜。深藍的夜幕中一片空曠,沒有無人機的影子,也沒有寶可夢在活動。
——至少,這說明火焰之民們可以度過一個安心的夜晚了。
鳥兒的高度逐漸降低,山穀之夜中永燃的火把在視野裡不斷放大,給暮色暈染上了一層溫黃的光。
下一刻,小夜突然意識到其中某個點顯得太過明亮了。
她示意大比鳥降低下落速度,同時將目光投向中心廣場。
屹立在祭台中央的盟約之柱正散發著瑰麗而神秘的光。火紅的色彩在水晶般質地的內部湧動,仿佛有鮮活的火之精靈在其中飛舞跳躍,幾乎要順著拿到裂縫溢散出來。而刻印在水晶柱表麵的字符也隨之光華流轉,在明暗變換間飄浮欲出。
火焰之民的族長就站立在盟約之柱旁。他的一隻手貼在盟約之柱表麵,隱約有朦朧的火光籠罩著他,在身後拖出長長的影子。
小夜與皮丘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業先生……這是在做什麼?
考慮到這可能是某些不應透露給外地人的儀式,小夜正打算示意大比鳥離開,便見盟約之柱的光輝突然熄滅了。
由內而外的瑰麗光華瞬間沉入黑暗,水晶質的柱體又變成了毫無生機的死物,圍繞在祭台周圍的火把也顯得黯淡無色。
年輕的族長身形晃了晃,像喪失了全部力氣一般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