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我就說怎麼突然激動得要命,剛剛差點直接跳海裡遊泳了。”
“合著這小玩意真能把人催眠了啊?我還以為是曆史課老師嚇唬人呢。”
“彆說人了,寶可夢也全都沒逃過,瞧瞧這甲板——全都是豪力跺出來的腳印子!”
“哎,所以咱們的二副為啥沒事?”
眼見一眾人目光炯炯地看過來,小夜沉默片刻,隻好暫時將本來想說的話吞下去,搖頭作答:“我也不清楚。”
“不覺得腦袋發暈?渾身發熱?”
“沒有——並且我的寶可夢也一樣。”她一邊說著,將安靜乖巧的皮丘托起來展示給船員們看。
海部將彥嚴肅地盯視電氣鼠片刻,表情逐漸變質。
“這樣啊,皮丘啊……皮丘,小小的毛茸茸的……忍不了了,讓爸爸親親——”
“丘!?”
電氣小鼠驚恐地躲開突如其來的“惡魔之吻”,縮到訓練家懷裡再不肯出來。而船長還在上躥下跳地尋找破綻,直到他的大副兒子實在看不下去,一腳將其踹回原位,這才終結了這場短暫的鬨劇。
“咳咳,言歸正傳。”將彥清清嗓子,“既然如此,我覺得這東西應該你拿著。”
灰撲撲的石符被塞進小夜手中。她望了望那枚刻印在表麵的神秘符文——和依舊留有一絲餘燼的紅點,沒有拒絕船長的安排。
“明白了,我會保管好它的。”
“——所以從現在起,領路的工作也是你的了!”
“……”
小夜頓時一噎。
她沒想到經曆過如此一場驚魂,南國人們居然還惦記著啟動石符……
算了,其實想到了。
“樂意效勞,但我沒有學過烏柏象形文的發音……”
“這個簡單,一共就倆字,好學的!來來,跟我念,█、█——”
“……”
連精神汙染都能免疫的訓練家頃刻間便腦袋發暈,渾身發熱,被這串抽象的發音搞昏了神誌。
剛才還是戰場的甲板此刻完全淪為小語種課堂,船長扯著嗓子高喊黑框,船員們緊隨其後大著舌頭蹩腳模仿,愛怪叫的鬼斯通來了多半都要自愧不如掩麵而逃。小夜根本找不到任何岔開話題的時機,隻好被迫跟著一遍遍練習“新單詞”。
與聯盟語不同,海部將彥口中的發音簡直像是俄語混雜希臘語再加點拉丁語,直令人舌頭打結。一群人足足念了五分鐘,嗓子都講到冒煙,小夜手中的石符才終於第一次有了動靜。
紅光剛剛一亮,船長便起身歡呼起來,過猛的動作使他的披風一甩,差點給旁邊船員抽個耳光。
“對對,就是這樣!不愧是咱們的二副,學得真快!”
“加油咯,新領路員——”
海王丸號瞬間陷入了載歌載舞的歡騰之中。一時間人類歡呼,寶可夢蹦跳,熱鬨得仿佛在和平的海灘上開宴會。
“……”
小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
“——我們就這樣什麼都不做,真的可以嗎?”
毫無疑問,此刻的海王丸號正處於大洋之底的絕境中。
那神秘的漩渦太過龐大,洋流也太過強力,小小漁船的馬力根本不足以從中掙脫,頃刻間便被拖入海底,全靠整艘船最可靠的成員,廚師長蛋蛋師傅的保護才沒有集體溺水而亡——溢散開來的精神力撐起巨大的防護罩,將整艘漁船籠罩其中隔絕海水,為船員留存了珍貴的氧氣;而全船第二可靠的蚊香蛙皇正坐在破損的蓋歐卡雕像上輕聲哼唱,時刻防止突如其來的什麼怪聲再迷惑人們的心智……
見鬼,這船上可靠的怎麼全是寶可夢。
漆黑無光的深海難以視物,隻有超能力帶來的微弱藍光圍繞船隻流淌。猛烈的水流還在卷著漁船翻滾,拖拽著海王丸號一路駛向大洋的更深處,也不知何時才能停止。
防護罩內的氧氣和蛋蛋的體力都是有限的,若是不小心碰到那種動輒穿越半個大洋的海底暗流,恐怕整船人都隻有淹死在海裡一條路可走了——饒是如此,船員們也一副毫不擔憂的樣子,甚至還有心思教新人學冷門小語種。
而聽到小夜的問話,滿甲板的水手果不其然都露出一副清澈又缺心眼子的表情。
“因為——咱們也做不了什麼嘛。”
“船上就廚師長一隻超能係寶可夢,剩下的不去給它添亂就不錯咯。”
新人水手一浩聞言頓時眼前一黑,對前輩們“其實胸有成竹”的幻想徐徐破碎。他忍著眼淚,抽著鼻子小心翼翼道:“那、那咱們,是不是要死了……?”
海王丸號的人和寶可夢們互相對視一眼,齊齊攤手。
“探險嘛,有些時候就是會死的啦!”
“會死的啦!”
新上任的二副和船醫立在一旁,歎為觀止地看著南國人們一遍說著要死一遍哈哈大笑,連膽小的光頭程序員都被魔性笑聲所感染,開始嘀咕著“算了隻要不是死在我媽手裡就能接受”,頓時陷入對海王丸號船員樂觀豁達不畏生死的敬佩之中。
——談笑間,空中甚至飄來幾筐三明治,被精神力托舉著挨個塞進每個人和寶可夢手中,搭配同步飛來的啤酒桶,儼然一副人可以死但夜宵不能不吃的模樣。
小夜和風鈴捧著食物,忍不住麵麵相覷。
……看來廚師長的體力還是挺充足的。
“你怎麼看?”三兩口吞掉三明治後,小夜開口道。
“報告二副!”
軍校生的進食速度比南國人還快,聞言馬上放下已經空空如也的酒杯。
“據我所知,終霧海一帶沒有大型洋流經過——從我們進入水下開始已經過了九分鐘,可以推測船隻很快就能自然脫離水流!”
風鈴言之鑿鑿的“預言”尚未落定,一船人和寶可夢已經紛紛扭頭望向前方。
“喂,你們看……”
“那邊是不是有光?”
沒等眾人看清海底那道白光究竟是什麼,漁船劇烈地震動起來。混亂的海流裹挾著它上下滾轉,人和寶可夢都被甩得到處亂飛,全靠蛋蛋百忙之中騰出手來托了一把,才沒一腦袋撞上防護罩碰個鼻青臉腫。
足以把腦漿搖勻的震動持續了幾分鐘——也或許隻是幾十秒。當船身漸趨平穩,水手們震驚地看到構成最後防線的精神力護罩一點點淡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無蹤。
“廚師長!?您怎麼了廚師長——”
“救救救救命水要來了……咦,沒水?”
人們在重歸平靜的甲板上搖搖晃晃站穩,剛一環顧四周,便被目光所見之景驚住。
不知何時,海王丸號已經駛入一道巨大的光幕之中。雪白的能量化作弧形撐開一片天地,令碰觸到它的旋轉水流戛然而止,仿佛深海中的水晶球一般瑰麗神秘;漁船正停泊在平靜的水麵上,冰涼的空氣充斥球體的每個角落,令呼吸如常的船員不禁麵麵相覷,不敢相信他們正置身海底。
而在不遠處的前方,一座高不見頂的牆壁正巍峨而立。
那是座山嶽般的神秘建築物。它通體蒼白,無窗無裝飾,隻有數根筆直的立柱從水下一路延伸向空中;唯一一道高門立在建築物正中央,前方還有供人行走的長廊,漁船正墜落在其儘頭,隻有一步之隔。
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毫無疑問,這絕對不是什麼現代科技打造的事物。
南國人從小到大聽慣了“沉沒海底的神殿”一類的童話故事,即使是性子最沉穩的大副幸路,見到這副不可思議的景色都開始心跳加快。
“二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