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絨坐在床沿,故意搭得很舊的內景,但始終在實體的房子裡,還是有一股很久沒人住的味道。
她啊了一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荊天月披了件開衫,薄薄的那種,下擺都懶得係,整個人就靠在一邊,“道歉沒什麼用,給我演好了就行。”
她的口氣聽不出什麼情緒,肖絨不敢看她。
她特緊張,一緊張就會握拳頭,荊天月看她用力的樣子,說:“你沒和人上過床也沒關係,這是演電影不是拍真正的片子。”
“就是要一個感覺。”
清場之後就剩她倆,但是設備還在,荊天月看走到一邊拿起周洲放著的包,從裡麵拿了跟煙。
肖絨在偷偷瞄她,被回頭的荊天月抓個正著。
“抽嗎?”
肖絨搖頭,“剛抽過了。”
“我知道。”
荊天月點煙點了半天,剛知道秦冕出軌那會她抽煙抽得瘋了,被她哥訓了一頓才收斂。
說她樣子難看。
一晃又過了快半年,離婚了之後日子很無聊,她從小到大想得到的東西都太輕而易舉了,所以乾什麼都提不起勁。
演戲算是一個不那麼輕而易舉的。
老天爺給了她很多彆人羨慕的東西,家世,容貌,演戲的天賦,但是卻沒給她的一段好的感情。
物極必反,感情也是。
從業多年,荊天月演過很多戲,邊緣人物有。凃錦其實算不上不大尺度的,也演過□□,那種很標簽化的角色也不是沒有。
她沒經曆過龍套多年一朝成名的快樂,也沒有那種一夜爆紅的痛快,脾氣跟炸藥似的 ,其實心裡覺得沒勁死了。
接方崇梅的本子,是為了報恩,不過方崇梅的本子也不會讓她失望。
編劇也是老編劇,這個角色很有意思。
荊天月看了好幾遍,第一遍覺得不過是個女同性戀沒在一起的本子,再看覺得也是這樣,隻不過角色的味道浮上來了。
她早年拍感情戲也經常被詬病,讓她順利拿下實力派的電影都沒什麼感情線。
所以她不服氣,後來也演了不少,演得很多人服氣,但她自己看,或者業內嚴格一點的,其實知道她卻一點勁頭。
愛是一團烈火,荊天月自己的愛情糟糕至極,秦冕說她不愛他。
荊天月不懂,到現在還沒明白為什麼秦冕會不愛她,我對他不好嗎,我嫁給他,想和他好好過日子,他的事業我鼎力相助。
為什麼是這個結果。
這麼問高靜的時候高靜也沉默。
荊天月感覺到她欲言又止裡的意思。
雖然一起痛罵過秦冕,但是好點的朋友也不知道怎麼評價這段看上去華麗的婚姻。
荊天月做不來百依百順,她即便圍繞彆人,自己還是有光環的。
演過家庭婦女,她演得入木三分,出了戲還是我行我素,到現在演個坐台小姐,遊刃有餘裡還有點困惑。
很難得的困惑。
有點像十幾歲開始接觸這行的不解。
她不懂為什麼肖絨這麼拘束,哪怕可以理解對方第一次演,尺度也大。其實肖絨演得挺好的,剛才有一瞬間她差點被對方帶走。
小姑娘眼神裡有一團火,沉默的那種最為可怕,很容易燎原。
荊天月站在一邊抽煙,玻璃窗還是新換的,據說這裡老樓年久失修,但每年靠來拍戲的劇組維修都修出了不一樣的風格。
雕花的玻璃窗還沒擦乾淨,外麵狂風暴雨伴著雷聲。
肖絨看荊天月站在床邊,抽煙抽出一股她很難過的感覺。
肖絨不知道為什麼荊天月會這樣,她自責極了,排除她對對方那點的意思,僅僅是工作上的她都覺得她拖後腿。
猶豫半天,走過去,鼓起勇氣問她:“我的表情還差哪裡?”
她的聲音很清澈,聽起來就很舒服,像是溪水。荊天月轉過頭,和肖絨對視,那一瞬間差點把荊天月都帶進去的狂熱眼神不見了,是小心翼翼的那種後輩看前輩的眼神。
謙卑、恭敬,還有點細微的討好。
口氣就很愧疚。
荊天月吐出一個煙圈,肖絨看到煙嘴那淡淡的口紅印。
“差……”她微微地晃了晃腦袋,還沒整理的頭發亂糟糟的,卻給人一種淩亂的吸引力,“你要上我,搞死我,的那種味道吧。”
她說得很直白,肖絨發出了一聲尷尬的額。
室內光很淡,荊天月撇頭,果然看到肖絨紅了的耳根。
隔了一會,肖絨伸手,拿走了荊天月手上的煙。
她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有點靦腆,其實不長這樣的臉,可能笑起來還有點憨,但肖絨這樣,反而給了一種她乖過頭的感覺。
讓人怪想欺負的。
“那我不管了。”
肖絨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裡冒出來的,“您現在沒有男朋友的話,暫時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吧。”
她說得委婉也不算太委婉,荊天月算是聽明白了。
她想到自己跟肖絨說的入戲。
“男,朋友?”
荊天月挑了挑眉。
肖絨叼著煙,她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來。
她抽煙好像真的會放鬆很多,那點拘謹消失了,“很冒昧,對不起。”
荊天月搖頭,“倒也沒有,我還真沒有男朋友。”
她笑了笑,“也沒女朋友。”
肖絨看著她,荊天月回看過去,“但你知道,我對女的沒興趣的。”
肖絨嗯了一聲,“我也是。”
她說得很低,都快被雨聲蓋過了。
荊天月本來想問真的假的,結果下一秒肖絨把煙丟了,捧著她的臉就吻了下來。
那根煙一半都沒抽完就滾到了地上,肖絨吻得認真,還不忘記踩上去滅。
荊天月笑了一聲,很自然地回應。
心想:怪好玩的。
外麵是等著的工作人員,裡麵的主演似乎達成了什麼目的,在重新開始的時候狀態好了很多。
隻有肖絨知道,荊天月說的是玩玩而已。
她也心甘情願。
這大概是她這輩子和對方最親近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