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排隊領荊天月發的蛋糕,那麼多的群演小朋友,肖絨排在最後,結果輪到她就沒有了。
荊天月那年拍的正好是那部她跟秦冕的定情電影,需要的群演很多,學校的背景。
大概是心情很好,把那天拍戲的小孩都叫過來發蛋糕。
她最愛的芒果千層。
肖絨穿著校服,沉默地站著,那年荊天月的助理還是那個姓夏的,秋天的學校散發著桂花的香氣。
肖絨其實也沒有很想吃。
她從小就想做一個合群的人,但是太難了。
很多人討厭她,因為她的長相有點惹眼,也有很多人喜歡她,但喜歡她的人都不靠近她。
再知道她家的情況後也沒人喜歡她了,因為喜歡就會被嘲笑。
“靠怎麼沒了。”
助理拍了拍額頭,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箱子,再看了眼站著的小朋友。
肖絨那年留著中發,劉海很長,而且老低著頭,戴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鏡,其實是平光的,乍看也看不清長什麼樣,縮頭縮腦的。
“那我走了。”
肖絨看了眼那個紙箱,又看了眼一邊躺椅上的大明星。
荊天月演的是一個警察,來拍去學校調查的幾個鏡頭。
群戲隨便挑了一個班,肖絨躲得老遠,做一塊很合格的背景板。
就是在上廁所的時候碰見了荊天月,大明星一頭短發,這大概是荊天月頭發最短的時候了,劇情需要口紅也沒塗,這人挺奇怪的,不化妝的時候還挺清純。
肖絨看對方的水龍頭半天不出水,提醒了一下,“姐姐,那個壞了。”
說完她自己退開了。
荊天月哦了一聲,靠過來的時候一陣香風,肖絨有點社恐,跑得飛快。
大概是助理的聲音太大,荊天月也聽到了,她看了過來,瞧見那個戴眼鏡的蘑菇頭,咦了一聲。
“天月,發完了 。”
荊天月哦了一聲,“那小孩,你等會。”
肖絨抬眼,對方遞了一個六寸的還沒拆的給她。
“你不吃嗎?這不是你特地點的。”
助理問。
荊天月聳聳肩,“我今天高興,愛咋咋地,再買一個唄。”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低,但也能聽出嬌氣來。
“好吧。”
助理妥協了,蛋糕遞過來的時候肖絨還有點發愣。
荊天月回頭,補了一句,“小蘑菇,我的這個加了跳跳糖的,你不愛吃的話丟了也行。”
她還記得這小孩,一聲姐姐叫得她聽舒服,就是人含胸駝背的,“彆老低著頭,發育的時候駝背以後不好看,我看你皮膚挺白,彆老遮著臉呀。”
“也彆管彆人說什麼,自己高興就行。”
荊天月也能感覺到拍戲的時候小孩之間的暗潮,她覺得沒意思,又覺得有點可憐,就多嘴了,下一秒那邊有人叫她,她走了。
肖絨拿著回去的時候還有點飄,回家的時候爸媽看到以為她花錢買了,還挨了一頓罵。
大概是跳跳糖味的實在有些怪,也沒人吃,那一個都被肖絨吃了。
口腔裡都是劈裡啪啦的聲音,跳跳糖真的很神奇,她的心都在咕咚咕咚冒泡,就,好高興啊。
好久沒這麼高興了。
那天晚上去跳舞老師都感覺到了她的情緒。
肖絨家裡也不怎麼管她,學跳舞還是被人看上帶去的,也就晚上隨便玩玩。
還是個男的,倒是很喜歡肖絨的舞感,之前在廣場看到肖絨在跟著跳,挺帶勁的。
肖絨叫他一聲衛老師。
後來喊他老衛。
老衛說:“遇見什麼好事了?”
肖絨跳舞的時候紮頭發,露出一張白淨的臉,好看天天看老衛也麻木了,他不知道現在小孩都怎麼回事。
人家裡開烤鴨店帶味兒還能搞歧視呢。
“有明星在學校拍戲,我領了一個蛋糕。”
老衛摸了摸下巴,“哦我知道是荊天月,那是挺有名的,不差錢的女明星。”
“很有名嗎?”
肖絨在家也沒電視看,她的青春期貧瘠又無聊,也隻有在老衛開的培訓班才能快樂片刻。
“有名啊,不少人家裡都貼著她海報呢,美女,夠辣!”
他也不避諱肖絨還是以初三小孩,聊著聊著打開手機,滑蓋咻地推上去,屏幕亮了,是一個頁麵——
星海娛樂練習生培訓。
他問肖絨:“我覺得你行,小丫頭平時遮遮掩掩的臉長得可明星了要不要試試?”
老家離北京十萬八千裡,肖絨搖頭,她很不自信,“太遠了。”
老衛也不勉強,他其實也覺得肖絨的性格不太適合。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隔了一年肖絨去了趟北京回來就打算去做練習生了。
這小孩家裡領養的,本來指望她養老,結果養母又能生了,生了個兒子,也就放養了。
肖絨要了兩千塊錢,書也不讀了,在家人罵聲裡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車。
她第二次坐火車,慢悠悠的步調,從南方到北方,從山巒到平川,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了夢想。
挺莫名其妙的,帶著孤注一擲的那種奔跑。
好久沒人用那種眼神看她了,陌生人的關懷,很純粹,不是老衛第一次見她那種讓人想跑的熱情。
也不是是喜歡她的男同學隨時可變的嘲諷。
就是對路人的善意。
可笑又聲勢浩大地把肖絨擊中了。
她去的時候買了一大袋跳跳糖,走進星海總部的時候嘴裡還在劈裡啪啦。
梁伊衣在一次綜藝上說起和肖絨的第一次見麵,一臉嫌棄,“你都不知道她那書包塞滿了跳跳糖。”
“就小時候小賣部賣的那種一毛錢一袋的那玩意。”
“然後我和溫扶還有老趙各人拿到了十包,這家夥還摳得要死。”
肖絨被打趣也麵色不改,她認真地說:“很貴的。”
我賭上了我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