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已經捏上門把手的手垂落在身側,她眨了眨眼睛。
有點酸澀。
她本來很想和越前龍馬見麵的——選拔賽那次事情過後,她又很久和他沒有見麵了。
可是現在,她深深地懷疑:越前龍馬會想要見她嗎?
夏夏轉身,沒有發出任何腳步聲,獨自離開了天台。
她早就知道的,對於任何人而言,她的存在對於他人的意義其實都是有限的。
父母尚且如此,何況是越前龍馬、幸村精市這種和她沒有血緣關係的?
他們對她已經很好很好了,她不能得寸進尺。
離開教學樓,夏夏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
陪在幸村精市的身邊時,她一直很想回來;真的回來了,卻無處可去了。
她在青學裡遊蕩著,等反應過來她應該回家時,就聽見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學姐,小心!”
夏夏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她這才猛地從莫名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看了眼四周——她不知何時來到了青學的室內網球場入口處,一道樓梯攔在她的麵前,若非龍崎櫻乃的提醒,她居然毫無所覺。
夏夏站在原地又發了半天的呆,才堪堪有種回到了現實的錯覺。
她揉了揉太陽穴,打開了網球場館的門。
既然來到這裡了,她索性準備找發球機練一練正反手,正好可以發泄一下。
夏夏對著龍崎櫻乃道:“謝謝。”
“沒什麼。”龍崎櫻乃小步跑了過來,跟著夏夏一起進入了網球場館。
龍崎櫻乃見夏夏動作熟練地找出發球機設置高度、速度、角度等,遲疑了下,她還是猶豫地問:“學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夏夏不欲多說。
她來到了網球場的另一個半場,稍微熱了下身後,便彎下腰,遠程操縱發球機開始發球。
嘭——
球疾馳而來,在龍崎櫻乃驚訝羨慕的目光下,夏夏暴力地正手抽了回去。
嘭——
嘭——
嘭——
偌大的場館內隻有夏夏跑步和擊球的聲音,龍崎櫻乃站在一邊看著,哪怕對網球一知半解,她也能看出來對方的控球能力、力道、角度全都達到了職業級彆。
越前龍馬能去參加職業比賽,對方其實未嘗沒有這樣的實力。
龍崎櫻乃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大聲地問:“是因為龍馬君的事情嗎?”
“哢——!”
一聲巨大的打到網球框的聲音響徹場館,夏夏的手腕被震得發麻。
她轉了轉手腕上的護腕——這個護腕還是和越前龍馬一起買的,因為不單賣,他們倆索性就掏錢合買了一對。
夏夏沒有說話,可是她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龍崎櫻乃不解:“……龍馬君不是不去美國嗎?”
打了一會的球,夏夏呼吸依舊平穩,她平靜地說:“他改變主意了。”
龍崎櫻乃怔住。
她的大腦一片糨糊,像是突然死了機一般,努力地去處理消化這些信息。
“是學姐你的意思?”她問。
每個人都認為,她對越前龍馬有著無法替代的影響。
幸村精市是,手塚國光是,連龍崎櫻乃居然也這樣認為。
夏夏疲憊地搖了搖頭。
不是因為打網球累,而是一種從內心深處升騰起來的疲倦。
“那為什麼?”龍崎櫻乃睜大了眼睛,眼神中滿是無措,“學姐不願意龍馬君去的話,隻要你和他說,龍馬君、龍馬君一定會……”
“遲早的事情罷了。”
龍崎櫻乃:“什麼?”
“龍崎桑,你有經曆過眼睜睜地看著身邊人逐漸遠離嗎?”夏夏問。
一邊問,她一邊重新打開了發球機,開始練習網前截擊。
“哎?沒、沒有。”
“真好。”夏夏笑了笑,狠狠地將一個球扣殺了回去。
眾所周知,這個女孩子喜歡著越前龍馬。所以,她不希望和越前龍馬的距離越來越大,她恐懼著再也接觸不到越前龍馬。
夏夏理解她的心情和想法,可是……
“龍崎桑,有的事情不是你害怕或者抗拒,就可以改變的。”夏夏說,“你攔得了一次,攔得了第二次嗎?第三次呢?因為自己不想,所以勉強彆人這種事情,隻是在消磨彼此之間的情分。”
龍崎櫻乃低下了頭,捏緊袖口。
從知道越前龍馬要去美國開始,她就處於一種十分糾結的狀態。
彆人都在高興、在羨慕著越前龍馬居然能參加美網,可她卻很傷心。
哪有去了世界賽的職業選手還願意回到小小的青學呢?他們之間,終歸是走到了故事的結局。
“學姐。”龍崎櫻乃落寞道,“遲早有一天,你也會成為一名職業網球選手,到時候,你和龍馬君還是會重聚。不像我……我哪怕努力一輩子,也達不到學姐的水平,更追不上龍馬君的腳步。”
更不用提,龍崎櫻乃相信,哪怕她和學姐的網球水平互換,越前龍馬對夏學姐那種不顧他人感受的“偏心”也不會落在她的身上。
夏夏將最後一個球狠狠地扣殺了出去。
透過高高的頂窗,能看到窗外的晚霞漫天,一派分彆的景色。
夏夏握緊網球捏了捏:“比起鈍刀割肉,我更喜歡一刀兩斷。”
……
夏夏和龍崎櫻乃離開室內網球場時,正好碰上了室外越前龍馬和桃城武重新開始的比賽。
看到夏夏時,包括手塚國光在內都有些訝然。
目光掃過她手中的網球拍和略有急促的喘息以及她出來的地方,網球部眾人心領神會。
而另一邊,越前龍馬在和桃城武打比賽期間,看到了站在網球場鐵絲網旁的夏夏時,他的眼睛肉眼可見地亮了不少,連球速都快了幾分。
將桃城武打成6:1後,越前龍馬正式宣布了他要去美國的決定。
青學的每一個人都露出了為他驕傲又自豪的神情,夏夏同樣笑著祝福了他。
堀尾等人等越前龍馬去更衣室後,立刻一一索要了大家的祝福送給越前龍馬。
夏夏是第二個,緊挨著手塚國光。
她拿著筆,半天沒想好要些什麼。
最終,她隻寫道:【平安順遂——BY 空山夏】。
以後,在越前龍馬的回憶裡,她將隻是一位名為空山夏的學姐,和他試著組過雙打隊伍,隻是由於各種原因,並沒有時間練習配合,反倒是三不五時地吵架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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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越前龍馬便不再來青學訓練,轉而開始準備出國的一應事務。
他本來就是美國國籍,來日本不過半年,回去不需要辦理簽證;更不用提日本和美國之間是免簽國家。
越前龍馬出行的那一天,青學網球部眾人外加龍馬的父母都前往了機場。
夏夏並不太想去,可是她不想讓越前龍馬察覺她的不對,便打起精神,和手塚國光一起去為越前龍馬送行。
機場裡,每個人都為越前龍馬準備了臨彆禮物,包含了他們的祝福。
夏夏站在手塚國光的身後,努力地維持無事發生的假象。
然而,哪怕偽裝得再好,當越前龍馬在她麵前站定時,她還是無法避免地移開了目光,沒有直接和越前龍馬對視。
越前龍馬的語調裡竟然是帶著笑的,和她完全相反。
“學姐,禮物呢?”
夏夏:“……”
二樓靠玻璃的位置,一年級的幾人正在喊著口號為越前龍馬送彆,他們這裡卻一反常態地緘默。
大石秀一郎連忙上樓去讓幾個一年級的孩子們安靜,樓下的眾人一邊體貼地安靜如雞,一邊又不體貼地圍觀看戲。
越前倫子和越前南次郎的神情更是不加掩飾。
——自家這個倔種兒子,居然還知道和喜歡的女孩子說話聲音要放柔和,真是天上下紅雨了。
沒有得到回複,越前龍馬再度開口:“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