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 是本王的不是了(2 / 2)

盤臣 曠宇 6142 字 7個月前

管事見到她雖行禮,但麵上是一派疏離。

“勞駕王妃。”

這確實是有事在尋她。

“您說。”

“不敢,王爺不喜跟前人多,言府上帶來的人和原本院內的人如何調派,還請王妃示下。”

言子邑“哦”了一聲,這倒也不像是找彆扭。

說完看向青蓮,“我們帶了多少人來?”

青蓮皺著眉頭仰天,掰著指頭,“十一人。”

言子邑低頭,“不對,混……二哥說了,他寫的貼文,帶的人和東西都是要雙數的,連你一道。”

“哦,對了,連我十二人。”

管事從懷裡抽出一折小本,“言府裡頭一早送來的文貼,上書十二人年齒來曆,老奴不知可有變數,故不敢造次。”

“哦,”言子邑點了一下頭:“我院裡的人都是青蓮管著的,聽常樂的意思這個院之前是她調派的,管事同她們二人商量一下,隻要合情合理就好。”

“是。”

看著秦管事折身,言子邑突然想到什麼,

——“秦管事,勞駕!”

“書房在哪兒?”

秦管事一愣,領著她穿廊下階,到了一處院外。

書房是一座帶院的閣樓,院外,閣樓底下,間隔五米都有士兵把手,手裡拄著一杆長槍,而且目不斜視,

言子邑皺著眉頭,秦管事像是給這個畫麵下注腳:“回王妃的話,王爺平日裡消閒靜攝,也都在此,除王爺外,其餘人等皆不能入。”

這是該地圖未解鎖的表示,言子邑笑道:“想必適才您也聽見了,婆母要我‘多讀些書’,故而我要遵婆母的意思,尋幾本書看看,管事要不您幫我找找?”

秦管事生冷的臉上顯出一絲歉意,帶著些為難道:

“這,王爺此時正在大都督府,他平日裡待客的書房也有書,因為有客……”

說到這裡他沒說下去。

言子邑望望天,看著半帶玩笑道:“因為客也能去,沒什麼機要文書,所以本王妃也能進去看看是不是?”

“不敢。”

“沒什麼敢不敢的,聽您的,勞煩秦管事帶路。”

興許是適才太過“防備”,秦管事自覺有些逾越,引她到待客的書房,道了“王妃自便”就領了兩個丫頭去定如何分派。

這個書房特彆的高大,靠西麵是一張長桌,上麵兩個銅的應該是鎮紙之類的,上頭蹲了一隻銅老虎,雕工非常精湛,邊上是一個小銅壺,其餘就是個筆筒之類的,靠西麵是一個擱物架,最上層擺的是卷軸,底下都是折本,排得很整齊,右邊是一扇長窗,壁間掛了一張古琴,言子邑愣了一下,不知道這個是裝飾還是什麼,想象了一下靳則聿彈琴,覺得還是不要想象,又想了想他大哥吹塤的樣子,覺得可能還行,興許這地兒的男人都有音樂細胞。邊上隔斷是一張插屏,就在離長桌一臂之遙的地方,從插屏後頭繞過去,才發現長窗是連著的,迎光三排書架,後頭是一個極小的窄院,種的是竹子,和光一起透進來,正好耀到底下擺著的一張竹椅上,這張竹椅透著一種清雅的竹香,勾著外頭的竹影,一晃一晃,一下子看得人都靜了下來。

言子邑仰頭看著書架,除了字畫卷軸,還有最上頭《周易》和《詩》這些,其餘都沒見過,不認識,抽了一本《孟子》,才發現兩個問題,第一個是沒有標點符號,第二個是這個閱讀順序是從上到下而不是從右往左的,才翻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頭頂百會穴就開始發脹,思路也開始混亂,然後給自己找補,此時此刻應該針對性學習,而不應該盲目學習,現如今應該提高古文語言對話的水平,同時提高對於《女則》、《女誡》的學習運用,就這麼摸著便摸到竹椅的扶手,這張竹椅的扶手比彆的要高大闊敞,她滋溜一下就躺了進去,涼涼的,拇指掐著書頁,舉在臉上。

迎著高窗打進來的一束夕陽落在眼上,眼睛有些酸澀,她把書舉高些。

一頁……

兩頁……

——“王爺,這次的事情應該趁熱打鐵,既然邢昭借著這次機會提出增三千虎賁將士,又是當著陛下的麵提出來,卑職覺得不如同陛下說,虎賁營將士一時半會培養不起來,不如增設遞補營,同陛下提出增設八千。”——

——“哎!哎!哎!胡說什麼呢,增了三千陛下都猶豫了好久,一下子增八千,陛下還不把我們都吃咯。”——

——“王爺,我的意思是,這個八千可以這樣增設,補營三千,侯補營五千人,第一、這五千人不設在京內,可以駐紮在京外,就說作為遞補之用,第二、隻要侯補營能夠設起來,遞補再增遞補,這批人就能流動起來,且完完全全就是我們手上的人,即便五萬禁軍他胡卿言手裡有兩萬,我們悄默聲的就又增了五千,而且這五千還不在陛下眼皮子底下。”——

追疊而來的交談聲像兩匹快馬,把她的意識迅速地拉動起來,灌入耳的兩個聲音,一個語速極快、聽起來敏捷、乾練、思維清晰,另一個聲音極為熟悉,言子邑朦朧間睜開眼睛,一本書合在臉上,鼻尖掐在書縫中間透氣。仰頭從長窗裡頭看到暖光映照在透進來的竹葉子上,外頭是浸著潤的靛藍。

——“唉,唉,唉,你說什麼呢?還沒到這一步!”——

——“秦司衛,要是校事處最近沒什麼要緊事,麻煩您得空多讀些書,尤其是讀史,對了,《春秋》也行。可以學學邢昭,他出門在外行軍打仗皆是手不釋卷。”——

……又是一個需要讀書的……

——“我是說王爺剛剛大婚,你就在這裡步步緊逼……”——

——“不是我們步步緊逼,昨日大婚你沒發現麼?胡卿言現在是追著王爺不放。”——

咚!她猛地聽見指節敲擊桌子的聲音:“再耽擱下去一切都晚了!”

桌子敲得她從竹椅上一震!

“什麼人?!”

哎呦!

言子邑趕忙翻起身來,從屏風後頭走出去,外頭天剛擦黑,這裡頭亮了幾盞燭炬,堪堪將大家照了個明白。

靳則聿手持一本折子立在那張長桌邊上,說話的兩個人,像瞬間定格了一樣,秦霈忠抬起的一隻手指著另一個人,那個人的手握成拳,還維持著敲桌角的姿態。她遇到了一雙眼睛,嵌在凹陷的眼眶裡,整個人瘦骨如柴,官袍穿在他身上顯得很寬大,那雙眼睛盯著她,禿鷹一般敏銳,尖銳的眼神的落在她身上,就如同她是一個活靶子,被人用狠勁瞄準了。

秦管事從外頭快步而來,麵帶焦慌,看了看言子邑,又對著靳則聿行禮:“王爺!”

靳則聿抬手示意,秦管事未再說下去。

秦霈忠對著她行禮,“屬下見過王妃。”

又看了兩眼身邊的人,攘了一攘,皺著眉頭道:“快!”

那人甩了袖子,先看了一眼靳則聿,似乎在觀察什麼,然後以掌擊額,掌心覆在額頭上,左右一顧,又垂著頭點了兩下,像是有什麼話想說,最後極不情願地行禮:“卑職見過王妃。”

言子邑看著靳則聿。

開口道:“王……”

靳則聿把手上拿著一本折子緩緩放在桌上,站在桌邊抬起一隻手,虛空一按,朗聲帶笑道:“是本王的不是了,倒是忘了你陪本王翻了兩頁書便有些倦了,在這裡談起公事來。”說罷五指朝下籠了籠,對著案桌前兩人道:“這是王妃言氏。”又朝她道:“秦司衛你是熟識的,這位是城門指揮營的李指揮,雖說他們是我的屬下,卻長我許多,這些年承教於他們,獲益良多,子邑你來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