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恩葵的家人們都愛極了種花,她也不例外,平日裡她的愛好就是照料那並蒂的小葉紫檀。
人一忙起來,時間就變得快了許多,轉眼間已經到了初三的下半個學期末,小葉紫檀已經養了快六年。同時,蕭恩葵一模成績剛出來,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
全區8000多人,她快排在六千了,真是造化弄人。明明在幾個月前,她還能在年級排80多名,現在卻隻能排在170名左右了。
即將到來的體育中考更令她身心俱疲,以至於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歎氣已然成了她的習慣。
“誒,蕭恩葵,沒事吧?”
同桌胡鞠關切地問她。胡鞠是蕭恩葵在這班裡最知心的朋友了,平時有什麼事她大多都會告訴胡鞠。胡鞠大多數情況下充當一個傾聽者的角色,偶爾發表建議。
“沒啥大事兒,話說待會還有體育集訓吧。”蕭恩葵疲憊地揉著眉心,以明知故問緩解內心的焦躁。要知道,體育是她最不擅長的科目了。800米對她來說更是折磨。
“唉,今天不跑了,歇了。”她乾脆這樣說道,反正有假條,不用白不用。她心不在焉,想著小葉紫檀是不是明年春天就能開花了。
胡鞠微微一笑:“你啊!
撇了撇嘴後,蕭恩葵無可奈何地跟著胡鞠一起出了教室,走到操場時,大家都站好了隊,而她,自然是站在了代表見習的那隊中。不出意料,見習的人很少,除了她還有兩個麵生的男同學,和一位既陌生又熟悉的鄰班同學。
說陌生是因為她們在之前的學習生活中都沒什麼交集,雖說五班和她們六班一起上體育課,但她其實並不完全認識六班的所有女生。說熟悉不光是因為一起上體育課,還因為那個女生之前參與過學校的標杆人物評選活動。
蕭恩葵主要著眼於她們班的同學,對鄰班同學的關注是因為她的勞動技能。她擅長烘焙——包括但不限於:製作甜品、炒菜等,與蕭恩葵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彆。這裡說的“擅長”並不是僅僅被家人稱讚的那種程度,是可以拿到外麵售賣甚至廣受好評的程度。
記得那時,她的嗓音如潺潺流水,流進蕭恩葵的耳中,娓娓道來她參選的條件及優勢。參選演講結束後,她鄭重地向台下鞠了一躬,蕭恩葵坐在後排,但還是能看到她握著麥克風的手縮緊了一瞬。那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
於是,“校園之星”和“烘焙達人”便是蕭恩葵對她的第一印象了。那時她也記住了她的名字——尚雨閣。
雨中的樓閣,頗有個若隱若現飄忽不定之感,多麼有詩意的名字啊!
思緒回到操場,同學們已經開始跑圈了,不知道今天他們要跑多少?反正見習的同學根本是不關心,尤其是蕭恩葵,體育中考也就那麼回事,最後還是得拚學習!那四十分,她英語機考輕輕鬆鬆就能拿到,所以相應的,這四十分她就無所謂了。
那時她卻不知道,自己的玩忽懈怠換來了難以承受的結果。
“你是尚雨閣?你好,我叫蕭恩葵。”不知道出於什麼緣故,蕭恩葵向她搭話道。
“聽說你很會烘焙,話說你知道毛巾卷怎麼做嗎?我對它一直有些困惑。”
蕭恩葵順勢坐在一旁的健身器械上,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麵對突如其來的提問,向雨閣並沒有絲毫不耐煩,細心地解答了她所有的問題。聊著聊著,五十分鐘過去了,而這時間間隔仿佛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材料從哪裡買,直接從網上嗎?我做甜品向來隨緣,隻要不偏離配方的大方向就不會做出黑暗料理。”這是蕭恩葵對自己的評價。同時,她也十分謹慎,怕浪費了材料,得不償失,本來計劃要寒假做的毛巾卷推遲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
向雨閣告訴她要勇於嘗試,做甜品不怕失敗,就怕不敢嘗試,學習也是一樣,不嘗試就永遠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水平。
是啊,隻可惜,蕭同學嘗試的有些晚了。
最後,她們回班前又聊了聊興趣,蕭恩葵的小葉紫檀來年春天就該開花了,她邀請向雨閣去看看。她笑著說好,等小紫檀開花她就去看看。
經過這番交談後,蕭恩葵焦躁的心早已被撫平,取而代之的是歡喜與悸動。短短五十分鐘,她就碰到了和她如此契合的夥伴,而之前她們甚至沒怎麼說過話,真是奇妙啊!
尚雨閣。
她在心裡默默念著這個名字,無比愉悅。
胡鞠看好朋友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好奇的問她怎麼了,蕭恩葵隻是笑,沒回答她的問題。班長劉春鈺也來湊熱鬨,說了幾個冷笑話,三個人開懷大笑。胡鞠笑著和她打鬨,兩人扭作一團,並不是像死敵那般歇斯底裡,而是像多年的摯友般親密無間。是啊,她們之前在一個小學,不過初中後才認識,一晃三年,這兩人也的的確確有了不少變化吧。
春日翠綠的銀杏葉映入眼簾,雖然已經是六點多了,窗外仍是一片大好天光。即便是地理不好的蕭恩葵也知道這預示著什麼——要入夏了。
【雨閣,你喜歡夏天嗎?我嘛,還行吧,炎炎夏日,啃著冰棍,坐在屋裡,吹著空調,多好。就是有時外出,炙熱的空氣難免悶得人喘不過氣來】蕭恩葵拿出了落了灰的日記,在上麵添了一段話。
腦中幻想出來的對話讓蕭恩葵不禁一愣,隨即搖了搖頭,沉浸在晚自習中。十五分鐘後,食堂開飯了,大家照常吃飯,等待著晚自習的來臨。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似乎並不會不給予人享受的時間,其實當人處在快樂的那一刻,定格住的瞬間便成了永恒。溫柔地、輕輕地誘惑你沉浸其中,當感情最熱烈時,再讓你猛然抽離,留下孤單一人品味無儘的、未完結的苦澀。
兩周後,又迎來一次考試,尚雨閣在蕭恩葵前麵兩個考場,她們的差距還是太大了。
最後一門化學考完後,她找她對答案。
“尚雨閣,選擇題最後一題是選D嗎?”
蕭恩葵的化學學得並不精細,要不是通過刷題,恐怕連卷子都看不懂吧。盯著她的背影,蕭恩葵想著,雨閣是化學課代表,更是名不虛傳的理科學霸,問她再合適不過了。
向雨閣的長馬尾輕輕一甩,頭繩上藏青色的正八麵體反著光,隨即轉過身來。她沒有絲毫架子,金框眼鏡下的目光落在化學試卷上,用悅耳的聲音耐心地解答著蕭恩葵的提問,手指時不時在試卷上筆劃兩下。最後兩人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唯一不同的是,向雨閣的分析過程比蕭恩葵的不知道清楚了多少倍。
她的篤定無疑是令人無比安心的,雖然目前來看隻是做對了一道選擇題,但蕭恩葵總感覺她的化學成績將從此站起來,並持續地提高。
事實證明,她的感覺終於對一回了。以往化學不及格的她,這次居然考了將近九十分,這是多大的進步啊!她已經迫不及待請向雨閣去看看那株小葉紫檀了。她想著,等春天一到,紫檀開花了,就帶她回去。
又是一天午餐時間,蕭恩葵、胡鞠還有劉春鈺一起下樓,去食堂吃飯。她們去得不算早,隊伍已經排到了食堂門口。
“借過一下,謝謝。”熟悉的聲音響起,蕭恩葵連忙向後退了一步,撞上了大理石的柱子,嘶,真疼。但出乎意料的是,往日裡浮誇的她並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隻是把悶哼轉化為一個不太好看的微笑。
“小心點,快體育中考了,彆傷著。”向雨閣好心地提醒她。
“誒,沒事,我皮糙肉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