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蘇靈榭到時，正見他爹手握酒杯猛喝一口，望月長歎。

“爹。”

蘇則平轉頭看來，含笑向他招了招手，“來，幺兒。”

蘇靈榭過去坐下了，由著蘇則平為他倒酒，“我從前不許你飲酒，是念你年紀尚小，轉眼再過兩年，你就要弱冠了。”

他神色愴然，順帶給自己也滿上了，接著道，“說起來，你這表字還是你娘取的，那時你剛出生不久……”

說到這裡，他又喝下一杯，頓時哭得肝腸寸斷。

蘇靈榭怎麼看怎麼不得勁，總覺自己命不久矣似的，實在沒忍住，“爹，兒是為聖上辦正事，又非上戰場赴死。”

誰知蘇則平聞言一頓，繼而哭得更為心碎，“兒啊，為父從未讓你離開過京師，此行竟還是去越州，為父怎能放心。”

“聖上已派侍衛護我，爹不必太過擔憂。”

饒是如此，蘇則平仍悲傷得無以複加，又浮一大白，最後將蘇靈榭麵前那杯也喝了，順勢往桌上一趴夢赴周公，愣是沒讓他喝上半口。

蘇靈榭不覺輕歎口氣，揚聲呼喚，“你下來吧。”

有一黑影竄出，在他身前抱拳行禮，“屬下鐘曄，從今日起任大人差遣。”

蘇靈榭站起身來，“有勞你了，送我爹回去吧。”

鐘曄將蘇則平往肩上一扛，當即飛身離開。

然而今夜蘇靈榭是不能早些歇息了，輾轉難眠，不知幾時方沉沉睡去。

才覺沒過多久，惜霜進來輕推了推他，柔聲提醒，“公子，快晌午了，老爺一刻前已來問過話，該收拾起身了。”

蘇靈榭迷迷糊糊坐起身來下了床，想著他爹那模樣，早朝必是又告了假。

惜霜為他套上一件月白圓領窄袖袍，腰係蹀躞帶，發裹帩頭。

自大雍並入北涼部分國土，北方衣著習俗逐漸融入，因此街上可見穿交領寬衣，也可見著圓領窄袍。

隨身的行李昨夜惜霜便已收拾妥當，蘇靈榭出門前特去拜彆他爹，蘇則平正色道，“此去恐怕凶險，你當萬分小心。”

渾然未見昨夜悲戚之狀，難怪極少見他爹飲酒。

父子二人未再多言，蘇靈榭上了馬車，由鐘曄負責駕車，惜霜則坐於車內門簾旁侍候。

至於知雨，雖蘇靈榭表麵是說此行路途遙遠不願她吃苦，實為圖個清淨。

誰知馬車才走沒多遠，頓時停了，一隻手推開車窗探了進來，“春溪兄，你當真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