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之後,沈卿晚便派人去請宋苒荷往仙陽殿。
因宋苒荷是兵部尚書之女,交往也並無不妥,在加上她性子歡脫可愛,沈卿晚也很喜歡,但究其根本,是因她的畫技。
繡嫄說過,白月光畫技絕佳,曾贈予謝瀛一副畫像,深得他心。
如此,她便也想試一試。
雖這樣事事效仿,著實不妥,可她麵對這樣一個喜怒無常難以揣摩心思之人,她隻能用此下策,且上次乳茶一事,確實有效。
“錢姑娘,得罪了”,沈卿晚獨身在窗前,呢喃道。
她隻從繡嫄那裡知曉謝瀛心中之人姓錢,是某商戶之女,可惜紅顏薄命,二八年華便因病而逝,其他尚且未知。
月光灑落在窗欞,閃爍晶瑩,她抬頭望月,見月光皎潔無暇,她彎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轉身看向鏡中的自己,雖模樣未變,卻已因黑夜籠罩上陰影,不見光亮。
“娘娘,青陽郡主來了。”
門外通報聲傳來,沈卿晚深吸了口氣,對著銅鏡換上親和麵容,這才開口:“好,請郡主進來。”
“是。”
門一打開,宋苒荷便跑了進來,嗓音清脆,嘴角的兩個小梨渦更加襯得笑容甜美,見到沈卿晚,便行禮道:“娘娘!”
“郡主不必多禮”,沈卿晚上前將她扶起,溫聲與她:“我年長郡主一年多幾月,不知郡主可否願將我當做姐姐看待?”
“自然願意!”
宋苒荷挽上她臂彎,甜笑道:“沈姐姐,我早便從旁人那裡聽說,大乾的太子妃豐姿冶麗花榮絕世,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郡主過譽”,沈卿晚引她在案前坐下,揚手招來下人,吩咐道:“將皇後娘娘賞賜的桂花茶煮上,招待郡主。”
“是,娘娘。”
“沈姐姐,叫我苒苒便是”,宋苒荷拿過案上紙筆,隻隨意勾勒,便已瞧出人形,再多加修飾幾筆,不多時便見沈卿晚的麵容顯露紙上。
“苒苒的畫作不愧為京城絕色”,沈卿晚見了全程,驚異她的靈巧,不禁讚歎。
“嘿嘿,雕蟲小技罷了,沈姐姐想學,我這便教你”,宋苒荷被誇得有些害羞,抿著唇看了沈卿晚一眼,拍了拍胸脯道:“不出兩月,保證姐姐的畫技倍道而進。”
沈卿晚拿過下人端來的桂花茶,給宋苒荷斟上,笑道:“好,那便先謝過苒苒了。”
“姐姐為何想要學這畫像?”
“我心中喜歡,可並無機會學習,今日得見小畫神,自然是要討教一番”,沈卿晚見她羞澀一笑,頓了頓,又道:“還有便是......我想為太子殿下畫一幅畫像,作為生辰賀禮。”
“哦”,宋苒荷一副果如所料的模樣,笑眼彎彎像隻狡黠的小狐狸,打趣她道:“原來我們太子妃勤學作畫,是為了太子殿下呀。”
沈卿晚笑而不語。
宋苒荷見她這般,權當她是在害羞,便也不再追問,將紙筆給她擺好,免得她尷尬,又與她道:“其實......我也曾給仰慕之人畫過畫像。”
“能得我們青陽郡主仰慕,此人當真有福氣”,沈卿晚莞爾。
宋荋荷搖搖頭,歎了口氣:“唉,姐姐應當也認得此人。”
“哦?是誰?”
“是當今盛王。”
謝徵?
沈卿晚揚了揚眉,又聽她道:“我那時候還小,經常見爹爹同一位神仙似的公子一起處事,那公子長得英俊待人溫和,可做起事來又雷厲風行,簡直就是話本裡走出來的主人公。”
見她聽的認真,宋苒荷撇撇嘴,續言:“從小,我身邊人便都是我爹爹的手下士兵之類,雖然還有個爛木頭那樣的,可他總冷著一張臉好似我欠他多少銀兩,還動不動凶我,哪裡比得上這樣的翩翩公子啊,於是就跟話本上所說,小女娘春心萌動,我一不做二不休,思來想去,就畫了一副畫像給他,還在畫像背麵寫上了幾句文縐縐的詩。”
“然後呢?”沈卿晚眨眨眼,問她。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宋苒荷捂著小臉,哀怨道:“不知道那畫像怎麼就到了我爹爹手裡,我被罰抄經書抄了三百遍,在那之後,我也再沒在府中見過那公子,後來在宮中又見到,才知曉他便是那個戰功赫赫的盛王。”
沈卿晚見她一副窘迫模樣,輕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撫,“那你如今可還心慕於他?”
“盛王可不是我配傾慕的人”,宋荋荷擺擺手,後悔道:“我當初可真是年少無知,一時被美色蒙了心,惹我現在在宮中見到盛王都要躲著走,免得尷尬。”
“不過——”她說著,向沈卿晚身旁挪近,揚了揚唇角,神秘道:“我有一次撞見他拿著一個荷包,與鼻尖挨得很近,似是在嗅,之後又見他望著那荷包出神,許久才包進綢布塞進懷中,我猜這荷包應是他心慕之人送予他的物什,才會讓他這樣寶貴。”
“我還以為神仙不會動情呢”,宋苒荷咂咂嘴,“沒想到,也不過如此嘛。”
又是一炷香的時間,沈卿晚學會了該如何畫一人輪廓,雖隻是幾條墨線,可想要傳神,並不容易。
宋苒荷將她畫好的紙張拿起,映在燭光下看著,似是十分滿意自己的教學成果,不由稱讚道:“沈姐姐真是聰慧!比我爹爹上次交給我的哪個官家小姐好上太多!”
“苒苒淨會哄我。”
沈卿晚輕笑,命人換些新的糕點。
隻是下人領命下去,剛一推門,便見有人在門口請見,於是稟報:“娘娘,魏公子求見。”
“魏辰翊?”
還未等沈卿晚開口,宋苒荷聞聲便已跑去門前,沈卿晚隨她之後動身,見魏辰翊一身官服立在門外,想來是剛完成公事不久便來此了。
“娘娘萬安”,魏辰翊行過禮,這才開口向她要人:“天色已晚,臣怕郡主夜行有險,還請娘娘允臣將郡主護送回府。”
“魏公子思慮周全,本宮與苒苒實在投緣,竟忘了時間,那便有勞魏公子送苒苒回府了。”
“哼!我才不回去”,宋苒荷卻不肯走,又攬上她臂彎,仰著下巴似是故意與魏辰翊作對,“我就喜歡跟沈姐姐待在一起,才不要跟你走!”
聞言,魏辰翊微微蹙起眉頭,無奈與她道:“苒苒,彆鬨了。”
“現在知道喊我苒苒了?不是願意叫我郡主嗎”,宋苒荷心中委屈,癟了癟嘴一時竟帶上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