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如實說完這些,她也彆想見明日的太陽了。
這樣想著,見謝瀛的眼神落在兩人之間的微小間隙,她默默往一旁挪了挪。
一時間,兩人的眸光都聚在她一人身上。
謝瀛是哀怨中夾雜幾分滿意。
謝徵是和煦中夾雜幾分失落。
都看我作甚?
沈卿晚不想摻雜進叔侄兩人的感情糾葛之中,索性偏過臉,去看那叢牡丹。
兩人見她回避,眼神便落在對方身上,眸光交鋒一瞬,有些電光火石的意味,沈卿晚莫名聞到空氣中的花香裡多了股焦糊的氣味。
“皇叔從何處來,為何不走東宮正門?”謝瀛嘴角勾起,看向謝徵的眼神裡卻滲著冷意。
“心中念著這處的牡丹花,便從小路繞來了”,謝徵笑著,朝著謝瀛揚起眉頭,帶著幾分挑釁。
“哈哈哈,笑話”,謝瀛笑聲戛然而止,麵色驟冷,“皇叔若是喜歡這裡的牡丹,孤叫下人送些去王府便是,皇叔不必這般心心念念,還要特意跑來孤的後花園來巧遇。”
謝瀛尾音咬的很重,沈卿晚在一旁聽著,心知他這是拐彎抹角點她與謝徵在這後花園見麵之事呢。
“殿下可真是大方,這樣上好的牡丹說送便送”,謝徵說著,又向沈卿晚那處挪近一步,麵上不見異色,可話語之中卻是咄咄逼人:“那臣便收下了,還望殿下莫要心疼才是。”
謝瀛冷哼,聲色俱厲:“謝徵,東宮牡丹多的是,你想要孤自然會給,唯獨有株孤親手護養的牡丹,容不得旁人覬覦,你便莫要惦記了。”
見謝瀛拂了下衣袖,李暘推著輪椅,將他送至沈卿晚身側。
“回秦安殿”,謝瀛碰了一下沈卿晚的指尖。
“是,殿下”,沈卿晚分明瞧見他眼中的隱忍,隻是不知他想要藏起的,究竟是什麼。
聽她應下,謝瀛用折扇點了下掌心,之後自己操縱輪椅離開。
李暘接著轉身行至謝徵身前,躬身,“王爺請吧。”
謝徵頷首,卻先向沈卿晚道彆:“今日與娘娘相談甚歡,下次再見,望娘娘可將本王視作友人,不再這般拘束。”
“盛王爺,莫要讓咱家主子等久了”,李暘聽著謝徵有意邀約再見的意思,忙催促道。
沈卿晚笑著看向他,並未做聲。
因她無論說什麼,都是要被李暘傳話給謝瀛的,言多必失,她不開口便是。
謝徵見她未有回應,卻不覺有憾,反倒是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笑意更深,看向沈卿晚。
像隻藏匿在暗處的狼,盯著這隻暴露在眼前的小白兔,目光狡黠又勢在必得。
兩人走後,沈卿晚看向湖麵上因微風漸起的波瀾,卻不見其中暗波洶湧。
秦安殿中,沈卿晚正準備用膳,門外卻傳來通報聲:
“太子殿下到——”
她知曉謝瀛今日一定是要來的,隻是沒想到竟來的這樣早。
本以為他與謝徵商議政事,還要些時候,她便也未有與小廚房吩咐加餐,如今謝瀛一來,桌上不過她一人的份量,且她近來隨太後齋戒,都是些清淡的菜樣,不知謝瀛若是留下用膳,能否吃得慣。
“殿下千歲。”
門被推開,沈卿晚見謝瀛臉色不好,黑得好像煤炭,於是自覺上前接過李暘的活計,推他進來屋中。
直到一眾下人離開,屋中隻剩他們兩人,謝瀛也一直未有開口。
沈卿晚覺氣氛實在壓抑,隻好先開口打破這冷局,“殿下可是用過午膳了?”
“沒有”,謝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好幽怨的眼神。
沈卿晚抿唇,“那臣妾去吩咐小廚房,再做些合殿下胃口的飯菜端來。”
“不用”,謝瀛彆開臉,向她伸出手,“扶孤起來。”
昨晚見,腿不還是健步如飛的嗎,這會兒又不能自理了?
沈卿晚心中吐槽,還是撫上他的手,作勢要將他攙起,可這次卻不似先前隻是做個形式,謝瀛自己就會站起身來。
看著輪椅上一絲未動的謝瀛,沈卿晚眨眨眼,又扶了一把,這次當真用上了力氣。
可謝瀛還是像紮根在輪椅上似的,不肯動一下。
隻看著她,眼神似乎是在說:“不是要扶孤起來嗎?怎麼不動了。”
沈卿晚知道了,他這是還在因為後花園那事生氣呢,跟個頑皮小兒似的戲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