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沈卿晚與謝徵相對而坐。
她心中有許多疑問,此時卻沒有了頭緒,而謝徵身姿端正坐在一旁,周身氣場似沐浴在春風暖陽般和煦。
因而馬車中的氣氛並不尷尬,反而令人舒適。
沈卿晚想,此人當真有讓人莫名想要親近的能力,與謝瀛身上令人畏懼的戾氣全然不同。
謝徵見她絞著手,欲言又止的模樣,眸光柔和,言笑:“卿卿是不知該從何問起嗎?”
“有許多問題需要王爺解惑,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了”,沈卿晚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無妨”,謝徵從角落取來疊成一摞的漆盒,擺在椅上打開,“路途遙遠,卿卿不如先嘗一嘗點心。”
一陣清香撲鼻,沈卿晚看著眼前擺作一排的各式點心,不可思議地眨眨眼,眼睛亮亮地看向他,問道:“這是澄陽樓的點心?”
“是”,謝徵將桂花糕端來她麵前,看著她一副驚喜模樣,也不禁笑道:“嘗嘗。”
“多謝王爺”,沈卿晚取來一塊,咬下,口舌含香,“王爺怎知這馬車裡還備著點心?”
謝徵笑而不語,又拿來一盒冰皮綠豆糕,予她,“這是澄陽樓的新品,適合夏日。”
是她前日聽說卻還未來得及嘗試的新品。
沈卿晚取來咬下,綠豆清香盈滿口鼻,很清涼,確實適合夏日。
“怎麼樣,喜歡嗎?”謝徵看著她,眸中柔情似水。
“喜歡”,沈卿晚又看了一眼那角落,這才瞧見那裡竟然還有一摞漆盒。
她想,這是宮中備好,每輛馬車上都會有的嗎?
還是......他買來的?
沈卿晚定定看向謝徵,見他唇角微揚,就這樣看著她,眸光不曾挪過半點位置,此時一雙漂亮眼眸中映著的,是她的倒影。
她下意識,問出:“王爺...我們從前可有見過?”
“在慶國時”,怕自己表達不清楚,她又補上一句。
“見過”,謝徵將盒子蓋上,整齊擺回它原本的位置,用諒語回她。
“王爺會諒語?”沈卿晚突然聽到熟悉的口音,詫異問道。
“會一點”,謝徵見她眼睛瞪得圓圓的,可愛得緊,失笑,“之前學過。”
“王爺為何要學諒語?”
慶國說到底也隻是個番邦小國,他是大乾的皇親國戚,為何會願意屈尊去學習一種與他而言並無用處的語言?
謝徵偏過頭,不再看她,望著窗外掠過的景象,神情也添上幾分憂悒,似是在回憶什麼珍重之物,“為了去尋一個人。”
“怕語言不通,便學了諒語,方便與當地人交流...也能與她交流”,謝徵說完,複又看向她,好似方才沉抑不過幻象,“都過去了。”
見他這般,沈卿晚便也不再多問,將膝上的桂花糕漆盒遞向他道:“王爺也嘗嘗這桂花糕吧,跟您身上的香氣很像。”
“哦?”謝徵挑眉,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問道:“本王身上的香氣?”
沈卿晚後知後覺自己說的似是有些逾矩了,忙擺擺手,道:“臣妾沒有...沒有彆的意思。”
謝徵微微上前,與她拉進些距離,兩人的膝蓋相撞在一起。
感受到溫熱的觸感,沈卿晚想要挪開,卻被他張開腿困住。
“本王恨不得卿卿另有彆意”,謝徵勾唇,與她對視。
那一瞬,一張俊臉在她眼前放大,空氣中似乎隻剩下桂花香氣,沈卿晚覺得腦袋裡“轟”得一下,一股熱血湧上,小臉瞬間布上紅暈,她挪開眼,那雙眸子太過溫柔,她怕會陷進去。
沈卿晚向後挪了挪,脊背緊緊貼上了馬車的側壁上,眼簾遮擋眸光。
見她這般,謝徵輕笑出聲,這才將腿挪開,身子向後,恢複如常,臉上也是清白模樣,好似方才什麼都未發生,唯獨嘴角是壓不下的笑意。
“卿卿想不想知曉,本王是何時與你見過”,謝徵又打開一盒新的點心,與她膝上的桂花糕做交換。
沈卿晚默默咬了一口手上還沒吃完的桂花糕,看著他點了點頭。
“待卿卿何時願與我如好友般敞開心扉,我便與你說”,謝徵抬手,觸碰在她臉龐。
沈卿晚下意識躲開,謝徵的手被冷落在一旁,隻是不見他有惱意,反是柔聲道:“這裡有渣滓。”
“哦”,沈卿晚有些窘迫地抿起唇,拿起錦帕擦拭嘴角,“多謝王爺提醒,臣妾失禮了。”
“無妨”,謝徵見她擦去,便也將手收回,“卿卿在本王麵前不必顧忌什麼,隨意便是。”
沈卿晚抬眸,看著從車外透過的晨光縈繞在他周身,將他氣質襯托得更是溫潤如玉,一時有些失神。
她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若是當初她要和親的人是他,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
“卿卿在看什麼?”謝徵倒了一杯茶,遞給她,溫聲:“喝點茶水。”
“......多謝王爺”,沈卿晚回神接過,道謝。
這般場景,竟讓沈卿晚想起她從前在慶國,乳母也是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她。
她有些大逆不道地想,年紀大些的男人果然更心細周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