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對麵傳來急救中心的詢問聲:“您好,請問需要什麼幫助嗎?”
黎夢覺被叫回了神,連忙報出了小區的地址。
急救中心複述了一遍地址,確認無誤後派出了救護車,最後問了一句:“請問您和患者是什麼關係?”
黎夢覺低頭看了昏迷的人一眼,說:“我是……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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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宵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外麵的雨勢有所減緩,此刻隻剩下淅淅瀝瀝的小雨,單人病房隔音不錯,又或許隻是因為門外沒什麼人,空曠的房間裡隻有窗外的雨聲微微回蕩著。
雨水滴滴答答地打在傘麵上。
在雨聲之外,她還聽見了微弱的貓叫聲。
貓叫聲來源於窗外。
她下意識抬頭看去,隻看到有人正低著頭站在窗外,旁邊是一棵小樹,脆嫩的枝葉被細雨打得搖搖晃晃。
窗外的人也被籠罩在細雨裡,黑色的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水滴從臉頰上滑落,最終在下巴處彙聚,然後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淋透了雨的模樣卻絲毫不顯得狼狽,反倒像是某種高雅的藝術品。
那雙含笑的眼眸宛若名貴的寶石。
而那顯然是因為它們的主人笑起來很好看,像美酒一樣叫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在某一個時刻,窗外的女人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忽而轉過頭看向病房裡麵,冷不丁地撞上阮清宵的視線。
她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習慣性露出一個微笑。
有些本能的慌張的阮清宵感受到了某種無形的安撫,她感覺臉頰有些發熱,卻還是舍不得移開視線,也學著窗外女人的模樣嘗試著揚了揚嘴角,勾出一抹淺笑。
窗外的人笑容僵了僵,眼睛也瞪大了一些,表現得有些吃驚。
但很快她就斂起那些驚訝和意外的神色,笑容加深了幾分,似是回應。
她往窗口處走了幾步,屈指輕輕敲了敲窗玻璃,然後將窗戶推開了一條小縫。
“阮大小姐。”窗外的女人對她說道,“你床邊的按鈕按一下,可以叫護士進來。”
溫和而慵懶的聲音連同更加清晰的雨聲一同傳入房內。
本該陰沉沉的雨日瞬間變得清新而和煦起來。
阮清宵臉更紅了。
她的腦袋還有些嗡鳴作響,溫柔的音調鑽入她的耳朵,卻沒有真正在大腦裡留下什麼痕跡。
她隻覺得那個聲音很好聽。
窗外的人看著她露出疑惑又無奈的神色,阮清宵還沒回過神來,腦海裡隻恍恍惚惚盤旋著同一個念頭——
媽媽,我好像戀愛了。
“阮大小姐——阮清宵?”黎夢覺感覺出來她的反應好像有些不大對勁,將窗戶的縫隙開得又稍微大了一些,“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病床上的阮清宵慢了半拍才點了點頭。
“那你看得到旁邊那個按鈕嗎?”黎夢覺儘量放慢了語速,一步一步地提醒,“你伸手按一下中間那個按鈕就可以了。”
她剛剛抱過濕漉漉的小貓,不好隨意進消過毒的病房。
而且護士來了之後,自然會問清楚阮大小姐身上發生了什麼,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帶著貓回家了。
黎夢覺儘力回避了那些微妙的異樣感——阮大小姐以前會衝著彆人笑得這麼燦爛嗎?
不,或許隻是昏迷太久睡迷糊了。
就算真變傻了那也不關她的事。
黎夢覺這樣想著,站在窗外一直看著阮清宵,直到她伸手按下床頭的呼叫鈴。
任務到這裡應該就已經結束了。
隻要等到護士帶著醫生過來……
黎夢覺伸手準備將窗戶重新關上。
但在那之前,阮大小姐就冷不丁地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黎夢覺愣了一下。
——大小姐這是磕到頭給嗑失憶了?
她沒辦法將這麼……單純的眼神看做是一種嘲諷。
阮清宵將她的沉默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神色漸漸變得有些忐忑,但仍儘力保持著微笑。
“抱歉……我好像,好像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她小聲地說道,“對不起,你可以再告訴我一遍你的名字嗎?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忘記了。”
曾經清冷的聲音帶上了幾分膽怯的顫抖。
在撞到黎夢覺的目光時,她因為羞愧和不好意思而下意識偏移開了腦袋,纖長的眼睫毛也在微微顫抖著。
細長蒼白的手指攥緊了被角。
這樣的肢體語言意味著不安與歉疚。
遺忘了眼前人的名字這件事似乎給了她很大的壓力。
黎夢覺感覺自己的良心在隱隱作痛,同時感覺到自己的腦殼也在嗡嗡作響——
完蛋,大小姐好像真的被撞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