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 馥鬱掩藏危機(1 / 2)

日漸西陲,穀中沒有樹木,金橙色的陽光直直下落,映得外圈的一層迷霧盈盈發光。

幾隻拇指大的花靈捧著花朵而來,落日餘暉融入小人兒透明的翅膀,折射出道道繽紛的色彩,花靈翅膀每一次煽動,鱗粉都好似白日繁星般湧動掉落,如夢似幻。

梁清安抱著劍,麵無表情地凝視這一幕,微風吹開層層疊疊堆積在一起的花朵,株與株貼得太近,花瓣間相互摩擦發出瘮人的“咯吱”聲。

她汗毛豎立,分明看見,掩藏在馥鬱芬芳之下,是已經微微發黃的白骨。

頭骨半露,早已經沒有皮肉,隻餘兩個黑黢黢的洞窟,隔著一大叢花兒,遙遙地與自己對望,隱沒在泥土中細弱根須緊緊地纏繞在頭骨上,暴露在空氣中的部分被風帶著四處遊動,像是某種惡心的活物。

太陽還未曾完全落下,陽光落在脊背上明明該是暖和的溫度,卻好似背了一塊寒冰,冷風吹得人渾身發涼。

梁清安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了些,空出一隻手撈起煩躁不安的大狸花貓,垂眸掩去神情,再抬頭時花靈們已經到了眼前,捧來一朵朵裝滿蜜糖的花朵,依次擺放在梁清安麵前的石頭上。

為首的花靈年老一些,臉上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翅膀的拍動頻率遠不如其他花靈有力,瞧著卻依然美麗優雅,她拍打著翅膀,離梁清安稍微近了一些,細聲道:“穀中沒有其他食物,隻有一些我們自己采摘的花蜜,貴客先填填肚子吧。”

話音溫柔,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盯著梁清安,見她捏起一朵花蜜,麵上才又帶了笑。

梁清安笑意不達眼底,唇角皮肉勾起:“盛情邀請,我自然卻之不恭。”

她還沒有摸清這些花靈的底細,自然不想與他們撕破臉皮,隻得捏起一朵花蜜,佯裝要喝下去,花朵離得近,甜蜜氣息上湧,仿佛有意識般,勾著人想要把它一口飲掉。

貓的嗅覺比人類更靈敏,大狸花貓蹲在梁清安的肩頭,聞到花蜜的味道後更加煩躁了,粗壯的尾巴輕輕地拍打梁清安的後脖頸,絨毛掃過肌膚,帶著細細密密地癢意。

覺察到貓的狀態,梁清安的動作停了下來,把花朵拿得遠了一些,捏著花梗在手裡來回圈轉。

她又笑:“這花蜜聞著好香,定是頂頂好的。”

花靈笑意僵硬:“招待貴客必然要用最好的,您快嘗嘗合不合胃口?”

它的眼睛隨著花朵來回轉動,麵上掩飾的甜蜜淬了毒,帶了點急迫和凶狠。

“我覺得——”梁清安拉長了聲音,“肯定不合胃口。”對上花靈的眼睛,笑意甜蜜,

見花靈的表情僵住了,她臉上帶了些惡趣味的笑意,“開個玩笑。”說完便捏起花梗一飲而下。

蜜糖順著喉嚨流入胃袋的瞬間,梁清安覺察到貓的尾巴順著衣領探入她的後背,尾巴尖貼著肌膚,帶著酥酥麻麻的灼熱感,她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身體的角度,防止貓的動作被花靈發現,放下手中的花朵,對花靈道:“芬芳甜蜜,果然不錯。”

花靈的笑容更大了,鱗粉隨著翅膀地拍打落入空中,被風吹得四散:“當然,這是我們一族招待客人的最高禮遇呢。”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圍在梁清安身邊的花靈漸漸地多了起來,擠擠挨挨地彙集在一起,鱗粉在空中蔓延,有意識般地環繞著梁清安,千百雙眼睛同時盯著她,仿佛期待著發生什麼,場景頗有些詭異。

太陽給天空繡上了金邊,日暮低垂,風吹得更大了,卷起地下掉落的花瓣與葉片,呼呼地哀嚎,梁清安在花靈們期待的目光中……打了個哈欠。

見梁清安依然精神奕奕,絲毫沒有被迷暈的樣子,花靈的表情更加猙獰了,為首的花靈笑容開裂,陰沉地開口:“既然喜歡,貴客何不再飲。”

“如你所願。”梁清安輕笑,又撚起一朵蜜,毫不猶豫地倒進嘴裡。

一飲斃,梁清安把盛蜜的花朵拋向花靈,倒扣的花瓣砸在一隻年輕花靈的身上,剩餘的花蜜流了一身,金黃與金燦交相,甜蜜與冷風呼應。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竟把那花靈直直地砸進土裡。

“這場戲也該落幕了。”

為首的花靈麵色更加陰沉,它迅速捕捉到梁清安動作中透露出來的信息:“雖然不知為何屢試不爽的招數在你這裡沒了用處,但是既然事情已經敗露——”

花靈不再偽裝。

拍動翅膀的頻率猛然地加快,千百隻疊加在一起,翅膀振動劃破空氣的“撲哧”聲像是銳利的刀,一陣兒一陣兒地向著梁清安襲去。

細白的手指握緊了手中的劍柄,梁清安沒有立即出劍,花靈翅膀發出的聲音像是一道正式開戰前的訊號,她再凝神看,發現原本錦簇的花團更顯得陰森,張開的花瓣裡哪兒是什麼花蕊,分明是吃人的尖牙!

細弱的根須無風自動,在空中來回滑動,張牙舞爪,不斷朝著自己的方向探索,延伸速度之快,眨眼間就要纏繞在自己的身上,然後狠狠地紮進皮肉裡。

“來啊!”梁清安隻覺得心跳如鼓,好似有人不斷在耳膜前敲擊——“砰砰砰”!掩藏在平靜生活之下的好戰因子跳躍湧動,久違的戰鬥讓她的血流加快。

不再等待,銀白的劍從劍鞘而出,劍風橫刺,發出“嘩”的破空聲,斬落一大片根須。

戰鬥一觸即發。

花靈們拍打著翅膀,不再掩飾眼中的貪婪與食欲,獰笑著露出嘴裡和花朵如出一轍的尖牙,爭先恐後地向著梁清安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