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之人瞧著長得一副老實人的五官,也說不上難看,隻是跟其身後的幾人比,對比之下顯得平庸了些,微風吹著他青色的衣袍。
那衣袍不知曉是什麼布料做的,在晨光下竟然也泛著波紋似的亮光,一圈一圈隨著風吹動的方向滑動,倒是瞧著給他平添了幾分書卷氣。
即使來人看起來並無敵意,但不知是敵是友,話本中的仙人又多有奇異手段,梁清安還是迅速的調遣侍衛保護即墨姝,自己則站在最前方,雙手緊握著腰身右側的劍,整個人像一條繃緊了的琴弦,蓄勢待發。
接下來的事情更加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梁清安難得的蹙起了眉,“仙人”居然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攻了上來!
仙人當空而立,柔軟的羽毛化作對凡人來說無比鋒利的殺人利器,向著地麵上的眾人疾馳,首當其衝的一根便衝向了梁清安!
梁清安感覺到一陣心悸,忽然有些出神,銳利的羽毛發出一陣陣破空的嗡鳴聲,帶著凡人無法抗拒的力量和殺意俯衝而下。
這場景讓她想起小時候在鬥獸場,那窮凶極惡的野獸流著腥臭的涎水,看台上的人在歡呼,驚叫者讓野獸吃掉她,野獸眼神輕蔑,像玩弄螞蟻一樣向她撲來。
一時間時空交錯,梁清安的眼中燃起熊熊的烈火,是被看輕地憤怒和無窮多的想要變強的野心。
梁清安攥著佩劍的雙手更加的用力,憤怒和不甘讓她的額頭上鼓起駭人的青筋,近了,更近了,她快速的抽出佩劍,太過用力以至於發出“咻”的劃出劍鞘的聲音。
銀白色的劍與灰白色的羽毛相撞,強烈的碰撞居然在劍身上劃出明明滅滅的火光,梁清安被羽毛帶來的巨大衝擊力逼得後退,眼看再也抵擋不住,不能退,不能退!
梁清安咬緊了牙關,身上因為太過用力滲出點點血跡,咬牙抬起手腕用力一挑,終於,羽毛被劍身挑了出去,轟得一聲插在了遠處的地麵上,而梁清安手中的劍也寸寸破裂,隻餘劍柄。
直到現在,那種被當做螻蟻的感覺還緊緊地纏繞著她,梁清安攥了攥劍柄,被扔進秘境的新仇與在凡人界草菅人命的舊恨,對昌玉軒的厭惡更上了一層。
即墨姝與這些所謂的“仙人”談了和。
為首之人叫王成仁。梁清安這才知道,原來他們不是“仙人”,是修真者,與天爭命,妄想享天地同壽,是為修真。
後來的事兒,梁清安便不記得多少了。
她素來不喜歡動腦子,平日裡最喜歡放空,即墨姝與王成仁幾個人談判,梁清安雖然在場,卻習慣性地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隻記得談判完之後,即墨姝把她單獨叫到書房,讓她與其中一人一同到大虞的南端發布詔令。
禦劍飛行的感覺著實奇妙,梁清安想,禦劍的微風與空中的飛鳥,從上俯瞰的城市與曠野,這一切都讓梁清安著迷,目眩神暈。
是了,還有測靈。
梁清安是有靈根的,王成仁說,梁清安是個萬裡無一的天才,當然,同樣的天才還有微昭與即墨嬋。
再後來,梁清安動了動肩膀,貓不耐煩她的撫摸,從懷裡跑到了她的肩膀上窩著,它重量不輕,梁清安的肩膀有些僵硬了。
測靈持續了一個月,大虞的百姓從至北到儘南,幾乎人人都參加了這場對凡人來說的美夢與狂歡,從滾滾紅塵邁向九霄雲上,隻需要一步,可就這一步,許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跨越,剛站上測靈台,就被判了死刑。
最後隻有百餘人成功跨過了這一步。
思緒有些飄遠了,梁清安回神,攢著的那口氣還是歎了出來,把大狸花貓從肩膀上撈下來,它身上有神異,未被雨水浸濕分毫,轉頭對上微昭擔憂的眉眼,又歎了一口氣道:“走吧,總要先從這裡出去。”
說完就提步順著溪流北上。
這條路已經來回走過三遍,隻是每回走,路上的風景都不儘相同,尤其是這第三回,格外的荒涼與割裂。
原本周圍是重重疊疊的近乎垂直於地麵的險峻石壁,溪水由北至南,把山穀劃分為兩片區域,東麵是一片繽紛的花田,各色的花朵擠擠挨挨,形成一條條花帶,西麵是碧綠的草地,綠草如茵。
而現在,隨著花靈的死亡,溪流兩岸的草叢與花朵也毀了個遍兒,滿地枯黃,裸露在外的焦黑土地散發出腥臭的腐爛魚蝦味兒,唯有湍急的溪流衝刷著近岸的泥土,帶走一些讓人惡心的腥臭。
三個人都儘量地貼著水流遊,梁清安走在最前麵,她身量不高,被即墨嬋擋了個徹底,微昭垂下眼眸專心盯著腳下的路,岸邊的泥土太過濕潤,要小心些走。
……
再來到樹麵這裡,三個人的心境都已經截然不同。
帝休樹卻還是依舊猙獰可怕,隻是它顯然有什麼手段知道花靈聚居地發生的事情,此時氣根垂落,豎瞳中竟然也平和了許多。
白霧是它的眼睛。
梁清安:“該你履行諾言了。”
“如你所願。”氣根亂舞,卷起幾個人,空中出現一個虛無的光洞,幾個人被接連扔了進去。事情發生得太快,梁清安隻來得及撈起在腳邊刨土的大狸花貓,便被發狂的氣根扔進光洞裡。
無人注意,貓爪子勾住一抹綠色,忽明忽滅的閃爍著,隨即便隱匿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