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比來時要好走。
月亮似乎知道什麼,灑下來的月光發亮,映得溪水波光粼粼。
三人到達花靈聚居地時,天還未亮,月亮垂落,金烏未出,天空中竟然出現了短暫的星光,天空已經變為了淺藍色,星星也格外說完耀眼。
花靈的聚居地外,已經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像是欲落未落的小雨,水汽、塵土和顆粒一起懸在空中,凝結一片。
月亮完全落下了,漫天繁星也不見了蹤跡,太陽影影綽綽地露出一條金邊。
霧氣漸濃,花開了。
梁清安握住劍柄,冷著臉站在花叢邊,即墨嬋腳受了傷,走起路來都是一瘸一拐的,梁清安便讓她在一旁看著。
微昭武藝不太好,但帶著佩劍,聊勝於無,處理一些漏網之魚還是可以的。
第一朵花完全開放時,花靈還沒有飛出來,梁清安的劍就刺了過去,她的劍快,劍光帶著淩冽的劍氣,不斷收割花靈的生命。
樹麵給出的信息果然不錯,許是剛蘇醒,還未吸飽陽光,那些惱人地細弱根須隻是在空氣中四處遊動,並沒有像之前一樣延伸纏繞,梁清安遊刃有餘地在花叢中遊蕩,手起劍落,殺意蔓延,好不利落。
微昭跟在梁清安身後,看著她利落果決的背影,隻覺得內心酸澀,有什麼東西在不斷充盈,心臟地跳動一次比一次快,衝擊聲好像要刺穿耳膜。
即墨嬋站在原地,凝視著梁清安的動作,手中的劍不由得握緊了些,眼裡光影明滅,不知道在想什麼。
……
天色逐漸陰沉了起來,狂風席卷著地麵上破碎的草葉和被揉搓在一起的花瓣,帶著毀天摧地地吼叫,在低空中形成一個個小型龍卷風。
灰黃色的濁雲翻滾湧動,風與烏黑的發絲糾纏狂舞,黃豆大小的雨滴疾風驟雨般下落,梁清安麵無表情地抹掉在臉上作亂的雨水,眉頭都不曾皺一下,抬劍刺向最後一隻花靈。
這劍太快,花靈來不及掙紮慘叫,便頃刻間斃命,銀白劍尖兒帶出深紅色的血點,落在逐漸枯萎的草葉兒上,很快又被砸落得雨水衝洗乾淨。
這場雨來得快,走得也快。
雨後的氣息帶著濃鬱的青草味兒和泥土芬芳,猩紅的血跡被一場合時宜的大雨帶走,若不是這滿地被劍攪碎的草葉和凋零枯萎的花朵,任誰也想不到剛才這裡居然發生了一場“滅門慘案”。
梁清安抬頭,望向雨後初晴的碧藍天空,被雨打濕的頭發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水,她擰了擰吸滿雨水的衣服,陽光刺眼,恍惚間讓人想起這幾個月荒謬的經曆。
一切都源於兩個月前。
彼時正值隆冬,大虞連天大雪,多地積雪成災,梁清安奉命代替即墨姝到洛州賑災巡查,路途行至一半突然收到密信,言京都有異,梁清安隻好命人繼續帶著賑災糧往洛州去,自己和車夫輕車從簡,一路快馬加鞭返回京都,雪天難行,索性官道多坦途,不然少不得要另外廢上一些功夫。
京都確實有異。
那突然出現的光柱,給大虞帶來一場光怪陸離的“美夢”。
光柱是在梁清安離開後得第二日夜晚突然出現的。
是個晴夜,夜已深,更深露重,即墨姝處理完最後一點政務,正準備喚人,屋外卻好似變了天似的。
狂風拍打著窗欞,雷聲陣陣,發出巨大地“轟隆轟隆”的悶響聲,像是孩童調皮悶在木桶裡點燃的爆竹,緊接著天空毫無征兆的亮起一道十分刺眼的光柱,一時間天光大亮,明明是黑夜,卻明亮得仿若白晝。
那光柱並無與地麵相連,隻是虛虛的落在東市上方,把整個東市都籠罩了進去。
光柱出現的第二天清晨,就再次出現了變化,相較於聲勢浩大的出現,光柱的這次變化可以說是悄無聲息地,沒有一點聲音,靜默得像是一場啞劇。沒有人說話,連看熱鬨的百姓都忘了言語,這是一場普通人窮極一生都無法觸及到的盛宴。
光柱逐漸沒了棱角,變得越來越圓潤,光芒開始膨脹,隨之而來的是更加刺眼盛大的光,直到這光芒達到頂峰,又突然的炸開,像一場震撼至極的煙花秀,最後隻餘一個小小的光團高懸在空中。
一艘龐大的飛舟自光團中而來。
破開重重雲障,不斷飛馳,眨眼間便到達皇城上方。
那是凡人無法創造的奇跡,梁清安來回滑動撫摸著懷裡的貓,現在想起來那天的場景心臟還會因為興奮而加速跳動。
一艘遮天蔽日般的飛舟。言語無法形容它帶來的震撼,梁清安記得那種感覺,站在那張牙舞爪的巨大陰影之下,連呼吸都變得壓抑了,生怕有多餘的聲音驚擾了這龐然大物,仿佛下一秒,飛舟陰影就會化為讓人膽顫的怪獸,吞吃了自己。
極致靜默之後是更加極致的喧鬨。
京都周邊,乃至整個大虞境內,凡目光所及之處,愈來愈多的人,像是一波接一波的海浪,向著飛舟方向跪拜。
梁清安沒有跪,百姓的呼聲一重一重地衝刷著她的耳膜,讓她覺得血液有些沸騰。
那艘巨大飛舟停穩後轉眼間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幾個駕著不同奇異兵器的“仙人”。仙人們淩空而立,不知在交流什麼,很快便向著皇城翩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