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占鵲巢 報己身之仇,報怨者之意(1 / 2)

這是一株遮天蔽日、傷痕累累的樹,樹乾仿佛被什麼東西啃噬了般,裸露在外的乳白色樹芯泛著不詳的黑紅色,樹枝縱橫交錯,卻無樹葉,唯有枝頭結滿了黑色的果子。

樹麵表情猙獰,似笑非哭,它張開的眼睛中竟然是似蛇的豎瞳,粗壯的氣根張牙舞爪地在空中狂舞、糾纏,像是從樹冠垂落下的蛇發。詭異、醜陋、攻擊性強,任誰瞧了都會以為這是一棵魔樹。

月光微蕩,梁清安與樹麵四目相對,心中竟然是難得的寧靜。

它沒有攻擊的意圖。

梁清安對殺氣向來敏銳,這棵樹雖然長得可怕,但似乎很是溫和,懸著的心稍微放鬆了些,剛與花靈苦戰一番,她受了不輕的傷,這樹瞧著比花靈還要強,能保持兩不相擾的狀態更好。

隻是梁清安剛放鬆警惕,氣根卻突然俯衝而下,卷起她的腰身往回縮,還未等梁清安反應過來,便已經被樹麵卷了回去,氣根一鬆,梁清安和貓就掉進了一個不知道通向哪裡的洞口,通道黑暗短促,眨眼間就到了底。

梁清安抱著貓站穩,月光不知從什麼地方投射下來,照亮這一方小小的天地。

——竟是這棵樹的內部。

“梁清安!”是即墨嬋的聲音。

即墨嬋和微昭竟然也在這裡,梁清安挑眉:“我還以為你們倆沒有進來。”

微昭道:“我們倆一開始落在這棵樹的樹冠上,還未來得及仔細觀察,便被扔了進來。”

“那你的腿?”梁清安看向即墨嬋。

即墨嬋不好意思地彆過了頭,白皙的臉突然爆紅,聲音如蚊子叮呤:“掉下來的時候扭到了。”

“你呢?怎麼一身傷。”微昭關切道。

“遇到了一群小東西。”梁清安貼著樹壁坐下,“長得倒是挺好看,隻不過是個吃人肉喝人血的食人花,我跟他們打了一架。”

梁清安說話平鋪直敘,三言兩語就把一天的遭遇敘述完了,再驚心動魄的故事到她嘴裡轉一圈兒都會索然無味,即墨嬋早知道她的特性,顧不上一瘸一拐的腿,追問道:“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我就順著河流來了這裡,和你們一樣被氣根扔了進來。”

“不過說起來,也有奇怪的地方。”梁清安看向微昭,“動腦子真的太麻煩了,我討厭麻煩。”

她頓了頓,接著道:“我醒來之後那些花靈全不見了蹤影,就連被我斬殺的屍體也不見了。”

“是月光。”

“誰!”

“誰!”

微昭和即墨嬋的聲音交疊再一起,樹洞內出現的第四道聲音,著實嚇了三個人一跳,樹洞一覽無餘,梁清安的手已經摸到了放在一旁的劍。

那聲音卻不回答,自顧自道:“此消彼長,我在夜晚清醒,他們自然就在夜晚沉睡。這是桎梏,也是平衡。”清越的少年音環繞著整個樹洞,“小偷總是要受到懲罰,要不了多久,就連白日,他們也不會再出來了。”話到這裡,尾音已經帶上了濃重的憎惡和憤恨。

梁清安把劍收回,“是這棵樹再講話。”

即墨嬋:“這棵樹與花靈有仇?”

“仇?嗬嗬,是有仇!”樹麵聲音突然增大,氣根呼啦啦地湧入樹洞,卷起三人扔出洞外。

樹麵發狂,“外鄉人,該死!”氣根電火行空,風馳電掣般衝向幾個人的麵門,眼看著下一秒就要狠狠地纏上眾人的脖子。

梁清安皺眉,樹麵明顯是神誌不清,小腿上的傷口還流著血,氣根來勢洶洶,也隻能先戰。

“後退!”

梁清安大聲嗬斥一聲,抽出佩劍,銀白的劍身與猙獰的氣根快速碰撞在一起,強烈地碰撞激起一叢叢火花,帶著摧枯拉朽地力量。

劍身發出刺耳地鏘鏘聲,梁清安被逼的連連後退,她沒有修為,自然也看不出這棵樹的境界,不過如若有修真界的人在,一定會感到驚訝,梁清安竟然以凡人之軀,硬生生地扛住了這棵樹的一擊。

眼看著氣根要卷土重來,即墨嬋在梁清安身後乾著急,她和微昭兩個人誰也不會武藝,即墨嬋雖然帶了佩劍,但是她也隻學了一些花架子。

隻是此時危險降臨,也顧不得這麼多,咬咬牙正準備上前幫忙,卻聽見微昭輕笑一聲“你的狀態比我想象的要更差。”

氣根還在不停地攻擊著,劍微昭說話,梁清安不再硬抗,輕盈地跳開俯衝而來的氣根,微昭不如梁清安體能好,逃得艱難,微微喘著粗氣,嘴裡不停歇:“你,或者說你們,才是這處山穀的真正主人。”微昭頓了一下,接著道:“我說的對嗎?帝休樹。”

保持著攻擊狀態的氣根停住了。

這棵樹實在是太高大,梁清安抬頭,對上樹麵怨恨的眼睛,破爛的樹乾上浮現出一張又一張的臉,男女老少,不同的長相麵容,一張挨著一張擠滿了樹乾,發出痛苦地哀嚎,數百道聲音疊在一起,一雙雙眼睛流出血淚來。

即墨嬋打了一個寒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感覺,恐懼又有點…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