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鐵鍋比梁清安整個人都要大,鍋身像是抹了一層油,烏黑發亮泛著神光,身著鋅灰色衣服的老婦人雙臂鼓勁兒,穩穩地端著大鐵鍋往最近的桌子上一放——
隻聽“哐當”一聲,木頭桌子被震得晃了晃,老婦人麵色不動,粗糲的手拿著大鐵勺攪了攪鍋,翻動間香味愈發四溢,熱氣蒸騰。
那味道,引得大堂中的眾人直咽口水。
“好了,開飯了。”
銀白的大鐵勺敲了敲黑皮大鍋,一直板著臉的老婦人難得露出了點笑容。
開飯?一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神中都帶著點迷茫,這是在叫他們嗎?可吃飯沒有碗碟怎麼吃?
見一群人的反應,喻易雲美眸帶笑:“飯婆婆的規矩,食味館中,凡是她做的飯都要自帶碗碟。”
“你們也是幸運,飯婆婆可不會輕易出手,雖說食味館中的飯食都不差,”說到這裡,她停了一下,喉嚨滾動,“但是飯婆婆做的格外美味。”
“我老早就聞到這館中香味四溢,還想著是哪位師傅在研究什麼新菜品,竟是飯婆婆親自動了手。”
喻易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神情陶醉:“聞這味道,估計燉了不少時間。”
“你這小女娃倒是了解我。”
飯婆婆收了神色,麵上瞧不出喜怒,隻手中的大鐵勺又在鍋中攪了攪:“罷了,怪雲不憐那個老東西沒給你們講清楚我的規矩,下次來記得自己帶上碗筷。”
她屈指敲了敲黑色大鐵鍋,輕聲道:“碗來。”
人大的鐵鍋開始膨脹,七彩光暈四散纏繞,不斷輪換,讓人看不真切,也就十個呼吸的時間,光芒散去,木桌上已經沒了黑色大鐵鍋,取而代之的,是數百隻濃黑的鐵碗,每隻鐵碗之中都有一隻形似大鐵勺的小勺子。
眾人再定睛一看,飯婆婆手中哪有了大鐵勺的影子。
竟也和那大鐵鍋一樣,化作小勺到那碗中去了!
飯婆婆又繼續道:“去!”
鐵碗載著鐵勺和碗中熱氣騰騰的乳白飯羹騰空而起,像有意識般飛到眾人的餐桌前。
大堂中一人一碗,分毫不差。
飯婆婆的一番神通讓眾人看得眼睛發直,目光隨著鐵碗移動流轉,被噴香的飯羹熏了一臉。
“快些吃完,吃完好把老婆子的鍋與勺還給我。”
蒸騰的香氣氤氳,直直衝入鼻腔,梁清安拿起小鐵勺,輕輕攪動,湯濃如玉,攪動間可以看到紅潤的肉塊、奶白的豆腐和點綴的翠綠“芫荽”。
梁清安迫不及待地韜出一口,極致的黑和濃鬱的白交相輝映,羹中放的料多,一勺下去滿滿的收獲,肉塊和豆腐顫顫巍巍地搖晃,陽光一照,愈發顯得亮晶晶。
送進嘴裡,隻覺得齒頰生香,像是嚼了一大口六月香荷,入口綿軟,一抿即化,那白嫩的“豆腐”竟然也是肉的口感,與紅肉交相纏繞,在口中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本以為是點綴用的“芫荽”卻在整碗羹中都恰到好處地中和味道,給這碗羹增添了一份淡淡的清甜,不突兀,剛剛好衝淡過人的鹹香。
鮮,實在是太鮮了,直教人想把舌頭都吞掉!
顧不得燙,梁清安又韜起第二口,一時間,大堂中隻剩下眾人咕嚕咕嚕飲羹的聲音。
黑色大鐵鍋化作的鐵碗不小,但韜上十幾口也韜完了,梁清安放下勺子,隻覺得這一頓吃得分外滿足,飫甘饜肥,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她吃得算是慢的,大堂中更多的人早已經放下了鐵勺,神情迷離放鬆,仿佛躍進了一場斑斕絢麗的美夢。
待最後一人放下碗碟,飯婆婆輕嗬一句:“歸來!”
散落的鐵碗鐵勺聚集彙聚,重新恢複黑色大鐵鍋的模樣,飯婆婆敲了敲鍋麵,鍋內緩緩流出一股清水,旋轉攪動,儘了又飛身到門口的菜畦,倒扣著把水傾瀉而下,再回來,大鐵鍋已經光潔如新了。
喻易雲收起帕子:“梁師妹,你們何止是運氣好,這是走了大運,雪玫羹對你們這種剛入道的小修士大有好處。”
她細細打量梁清安幾眼,眸中亮起:“你瞧,你的修為已經到煉氣三層了。”
竟是直接讓她進了一層?
梁清安勾起靈氣,才發現自己經脈中自行運轉的靈氣是比之前多了些,這雪玫羹竟然有如此好處?
“不止你,還有你、你,還有你們兩個妖族的小子。”
喻易雲的下巴輕點過微昭、即墨嬋,又瞥了一眼未晞、侑汜二人。
“我進煉氣期了嗎?!”即墨嬋驚叫,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可是我怎麼沒什麼感覺呢?”她鬱悶地撓了撓頭。
“你在想什麼呢?”
喻易雲彈了即墨嬋一個腦瓜崩:“哪有這麼好的事兒,梁清安進階是因為她本身就到了臨界點,沒有雪玫羹過不久也會突破。”
“你們一群還沒有引氣入體的人,怎麼會喝了一碗羹湯就突破呢。”
即墨嬋捂住額頭,覺得自己頭上肯定留下來了個紅印子:“那你還說……”
“雪玫羹能幫你們更好的感受天地靈氣,你以為引氣入體像喝水一樣簡單。”
“這是大恩,還不快謝謝飯婆婆。”
喻易雲美眸環掃一圈:“不光他們幾個,就算是已經有了修為的散修,未突破築基期,雪玫羹對你們同樣有效用。”
一行人連忙起來躬身,飯婆婆擺擺手:“受人之托罷了,要謝還是謝雲不憐吧,雪玫羹的材料,都是她尋來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