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皺紋似舒展了一些,連凶狠的橫肉看著也不那麼嚇人了:“你們吃飯時的反應,已經是對我最好的答謝了。”
即使是食修,本質上也隻是個做飯的廚子,而任何一個廚子,都希望食客能夠感受到自己浸蘊在美食中的真心與情絲。
她眉毛動了動:“既然已經吃完了,你們走吧,彆留在這裡打擾我老婆子。”
郭蘋有些吃驚:“您不帶我們去舍館嗎?”
飯婆婆黑又粗眉毛一挑,橫肉堆起,整個人又顯得不善起來:“雲不憐可沒有交代這些。”
她粗聲粗氣道:“你們快走,莫要煩我了!”
喻易雲起身,芝蘭紫的裙擺在空中劃出一條好看的弧度,她眉目帶笑,長睫毛似蝴蝶蹁躚,櫻桃似的朱唇微啟:“走吧,我帶你們去。”
喻易雲的聲音在郭蘋耳中如同天籟。
“多謝喻師姐。”她抱手躬身,行了個不倫不類的謝禮。
“等等。”
眾人起身要走,飯婆婆突然出聲:“有一事確實是我忘了。”她撂出一個黃布包的包裹,“雲不憐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們。”
包裹之中,是閃著光的聞風玉。
“還沒有聞風玉的來我這拿一塊。”
散修們無一人上前,倒是從大虞來的凡人們,麵麵相覷,不敢上前,還是梁清安開口,才斷斷續續上前。
……
日頭漸西,陽光愈發柔和,輝光下撒,交疊一片金光燦爛,連載著梁清安的白色乘雲,也攬了一塊金色的披風。
舍館在一座山上。
說是舍館,卻是一排排齊整的小院兒,灰牆青瓦,翹角簷廊,門前有溪流橫穿,流水叮當,風搖樹葉沙沙,金紗朦朧,襯得小院愈發寧和。
喻易雲示意一群人在附近停下。
她低頭看了看閃光的聞風玉,來回滑動確認信息,這才抬頭,叫了幾個人的名字。
被點到的幾個人麵麵相覷。
喻易雲道:“舍館依山而建,按級劃分,山腳下的這一片是天賦等級最低的弟子所居之處。”
“三人一小院,你們自行商討如何居住。”
她的話語直白,絲毫不留情麵。
被點出來的幾人臉色難看,卻也知道喻易雲不是有意羞辱,隻得僵硬地跳下乘雲,口中還不忘道謝。
乘雲載著人接著向上,隻是接下來的路程沒了來時的輕鬆,氣氛莫名變得苦澀凝重。
修真界千萬年來形成的固有的階級觀念,借助一件小事,殘忍地衝擊著一群人的認知。
千萬年來,由世族、修為、天賦等演變而來的階級和特權,早已經成了月華界密不可分的一部分,想要改變,就隻能推翻千萬年的習慣,把這些習慣打碎,再在廢墟之上重新建立起新的秩序。
“你們是不是覺得這麼坐很不公平?”
喻易雲的乘雲飄在最前方,她背對著眾人,讓人看不清神情。
“不,雲渭學宮,已經是整個修真界最為公平的地方了。”
“至少在這裡,無論世族還是散修,都平等地依靠天賦。”
凡人們一頭霧水,散修們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紛紛沉了臉。
……
越往上,人越少。
大部分人都在半山腰停下了,跟在喻易雲身後的,唯有梁清安三人和未晞侑汜兄弟倆。
“八品九品天賦稀少,因此都聚集在一塊。”她指了指下方明顯大上許多的院子,“你們三個,一人一間。”
山頂的院子分散,不像山腳那般擁擠,即墨嬋相中了一個種了一顆銀杏樹的院子。
銀杏樹高大,扇形的葉麵翠綠欲滴,金燦的陽光給它打上一層似真似幻的金輝,從中窺見秋日的盛景。
“喻師姐,梁清安他們的院子離我有多遠?”
喻易雲指了指前方:“不遠,就在前方。”
得到想要的回答,即墨嬋笑得更明媚,和梁清安二人點點頭,就跳下乘雲飛奔而去。
未晞和侑汜和幾人打了招呼,並排朝著兩個挨著較近的院子走過去。
夕陽漸落,天色愈發暗淡,喻易雲抬頭望了望天,扭頭看梁清安和微昭。
“走吧,隻剩你們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