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我一跳!”餘靜昭也衝他大聲喊道,“等不到你們了!我們先把幌子做了!”
待時裕和蕭四先後放下背在身後的背簍,留蕭四一人在原地整理,時裕一人緩緩向餘靜昭這邊走來,一臉好奇。
“幌子?你們打算怎麼做?”時裕發問。
“本來想寫字的,但我們都不會寫,正打算畫圖替代,卻沒承想你二人倒是這時候回來了。”餘靜昭嘟囔道。
誰知時裕頓時來了勁頭,再度提起嗓子大喊道:“寫字?阿驌的字可是好看!”
時裕急忙向身後正在將挖到的野山藥從筐中拿出,整齊地擺在地上的蕭四吹了個口哨,見他抬頭又再揮了揮手,示意他走上前來。
蕭四本不知這些人聚在那裡是乾何事,不過既然時裕喊他過去,自己也便將信將疑地朝那邊走去。
待蕭四走近,時裕才拿起筆來伸到他跟前,解釋道:“阿驌,你的字好,要不幫他們寫個招牌?”
蕭四聽了卻有些猶豫。
乍眼一看,他確實是現下幾人中唯一寫得好字之人。
餘靜昭如何他不知,許是富家小姐不必習字;時裕從始至終都是一個粗人,雖身在行伍不得不將字認全,但卻僅止於此,寫得一手狀如蚯蚓的爛字;阿虎和譚阿婆一個年紀太輕,一個年紀過長,都不識字。
眼下,隻他一人在投軍之前在先生處好生習過字,而後又跟著辰王練過書法,字跡長進了不少。
這三年來,他跟著辰王習書法,字跡已然與以往大相徑庭,因此也不必擔心在街上被蕭家人認出,這次索性給譚家順個風水人情。
一番權衡之下,蕭四終是伸手接過時裕遞來的毛筆,捏住筆杆懸停於上,轉身麵向餘靜昭問道:“要寫何字?”
“譚記。”餘靜昭淺笑回應。
“這怎好!寫餘記!寫餘記!”譚阿婆聽聞餘靜昭要將這招牌冠以譚家名,連忙製止。
但怎奈餘靜昭下定了決心,這邊擋住衝上前去的譚阿婆,那頭又咬口讓蕭四寫下“譚記”。
蕭四不過是一小工,聽見餘靜昭發話,當即揮灑筆墨在麻布上寫下筆力遒勁的“譚記”二字,瀟灑暢快。
心滿願足的餘靜昭拿起這麵幌子,狠狠誇讚了蕭四一番:“未曾想到,你竟寫得這樣一手好字。”
蕭四表麵鎮靜謙虛,內心卻抑製不住得狂喜。
正當幾人欣賞蕭四寫下的好字時,譚家的大門又再度被叩響。
轉身一看,竟是廖亦昂。
“阿昭,你們在乾嘛呢?”廖亦昂站在門口,向屋裡探進半個身子來。
餘靜昭此時正難掩笑意,連忙收好幌子將廖亦昂迎了進來,同他解釋道:“我們在做糕點,你可有空?”
“自然。”廖亦昂說著說著就撩起了袖子,一副將要大乾一場的架勢。
餘靜昭嗤笑一聲,先是轉身安排了蕭四何時裕的活兒,其後再同廖亦昂講道:“家中沒蜜了,你那兒可有?我先借些,之後再還你。”
廖亦昂轉了轉眼珠思索一番,答道:“我家的好似也被阿寶吃完了……”
聽他這答複,餘靜昭的心頓時暗了些許。
“不過可以去鄰家借借,總不能整個村子裡都沒蜜了吧!”廖亦昂倒是提出了個不錯的主意。
他此話一出,餘靜昭當即舒眉展眼,直接抓住廖亦昂的胳膊,將他一同扯出門去,撂下一句“跟我走”來。
眼睜睜看見餘靜昭與廖亦昂的衣角消失在門縫間,蹲在一側洗山藥的時裕向蕭四小聲調侃道:“你再不出手,你娘子就要被彆人拐跑咯!”
本以為蕭四會因此介意,沒承想他卻對時裕的諢話毫不經意,隻顧著手中的活兒。
另一頭的餘靜昭和廖亦昂走訪了幾家,都沒能借到蜜來,索性兩人找到了王婆家去,她家恰有一罐昨日剛采的蜜。
接過蜜罐,餘靜昭和廖亦昂紛紛鞠躬道謝,卻沒意識到王婆臉上逐漸舒展出的笑容。
望著二人歡欣雀躍的背影,王婆跟身旁挨過來的鄰居李嬸小話道:“他倆一起來向我要蜜罐,莫不是有什麼彆樣關係吧?”
王婆笑得愈發歡快,李嬸也在一旁附和。
對村裡阿婆打趣一概不知的餘靜昭正同廖亦昂一道回了家去,招呼著廖亦昂也做起了雜事來。
天色被不斷升起的柴煙染黑,星鬥也衝破了雲層浮現在世人眼前,白日的悶熱與嘈雜在夜風的吹拂下頓時散去。
忙了一天,餘靜昭終於做好了明日上街擺攤的糕點和涼粉,眼下正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為做答謝,譚阿婆留下蕭四等人在屋裡用了晚飯,同時考慮到明日要早早出攤,而她需留在家中照顧年幼的阿虎,去不得鎮上,索性做主拾掇了一下柴房叫蕭四和時裕暫住一晚,好明日一早幫幫餘靜昭。
他二人也隨聲應下。
翌日清晨,餘靜昭早早就清點好了糕點數,也收拾好了行囊,待蕭四和時裕洗漱完畢,幾人便可即刻啟程去鎮上。
不一會兒,時裕就擼起了袖子從洗漱池處站了起來,轉身就彎下腰去提起那個盛有涼粉的桶來,費了些力氣才將這一大桶涼粉放到了車上。
蕭四默不作聲地走到餘靜昭身邊,主動繞過她抓起車把上的布條,將其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最後雙手控住兩側把手,一副蓄勢待發模樣。
餘靜昭向他道了聲謝,隨後站在拖車後邊,伸出一隻手來扶住。
見狀,時裕也自覺地站到另一側去幫忙推車。
和譚阿婆道彆後,三人拉著沉重的攤車便走出了家門。
車軲轆被道上偶然凸出的石子翹得咣咣響,餘靜昭在後麵拿手扶住車子,生怕這一趟接一趟的顛簸會將涼粉桶給震下來。
三人吃力地走在路上,一邊還同路過準備去地裡乾活的村裡人問好。
本是一片祥和喜悅,沒承想一位路過的鄭伯扛著鐵鍬向餘靜昭道喜:“阿昭啊,喜酒可要請我去啊!”
喜酒?餘靜昭不懂他在說什麼胡話。
“今早都傳遍了!”鄭伯激動起來,趕忙自證清白,“你和亦昂的喜酒啊!”
不僅是餘靜昭,就連在一旁聽閒話的蕭四和時裕都聽得愣怔。
這下可好?自己都還未來得及同娘子相認,結果她又成了他人的娘子去了?
蕭四從未有過現下這般慌張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