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靜昭一人忘乎所以地徜徉在這大片紅豆林中,一把一把抓下那粒粒飽滿的紅豆,將其丟入反背在胸前的背簍中,而這些紅豆在被拋下的一刹與竹簍相撞,發出啪嗒的清脆聲響,聽著叫人心爽神怡。
她一人享受在發現寶藏的喜悅中,卻忘了同行的兩位小官人還在原地候著。
等了許久還未見到餘靜昭的身影,廖亦昂開始有些焦急,再而見到時裕坐在地上,手中拿著個果子吃得津津有味,他耐不住咂嘴一聲。
聲音雖小,但還是入了時裕耳,即使他口裡含著脆果,嘴裡還是倔強地學廖亦昂嘖了一聲,語氣裡儘是煩躁:“你可彆再轉悠了,我眼睛都要花了。”
“時裕,阿昭去了這般久還未歸,你難道不擔心她出事嗎?”廖亦昂緊鎖的眉頭寫滿了對時裕的嫌棄。
反觀時裕的樣子,他倒是一臉不屑:“你在她身邊才是大事。”
“你說什麼?”
廖亦昂的語氣明顯更烈了些,時裕識相,隨即撇過頭去沒再理會他。
確實,於時裕而言,看住廖亦昂這豎子,不讓他和餘靜昭接觸就是他跟來此地的意圖所在——他必不能讓廖亦昂鑽了蕭四和餘靜昭的空子。
不過時裕對廖亦昂不屑一顧的態度生生惹惱了他,一向好脾氣的廖亦昂瞬時將聲音再抬高了一度:“你在說什麼?”
“你們在說什麼?”忽然,二人身後的樹叢中發出一陣窸窣聲,之後,餘靜昭穿過綠叢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廖亦昂剛欲跑上前去,時裕頓時預判到他的意圖,率先站到了餘靜昭跟前,將二人隔開。
他這舉動讓廖亦昂語塞,他全然不明白眼前這人究竟為何對他這般厭棄態度,又為何要同他作對。
他二人在這鬥氣,可餘靜昭卻對對此一無所知,隻覺他倆大眼瞪小眼地咬牙切齒模樣好生古怪。
於是她啟齒打破僵局:“我剛才去山上碰見一大片紅豆林,摘了一籮筐的紅豆,回去給你們做個新鮮玩意兒。”
說著,餘靜昭便扭腰將後背沉重的背簍展示在二人眼前,伴著幾顆小紅豆從上方滾落,時裕和廖亦昂才回過神來。
眼看當下正是個頂好的時機,廖亦昂剛向餘靜昭的背簍伸出手,想要幫忙的話語也才停在嘴邊,卻又好巧不巧地被時裕搶了個先。
“我來!”
“是我先碰到的!”
“明明是我!”
“我力氣大我來!”
“……”
二人拉住餘靜昭肩上的背帶,將她扯得左右搖擺,她如今這模樣活脫脫就是一隻獵物,被兩隻互不相容的獵物搶奪。
她再也受不住這二人的蠻纏,大喊一聲“我來背”,才終止了這場鬨劇。
雖說此刻二人皆不占上風,但來日卻說不準。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時裕必會使出渾身解數護衛蕭四的姻緣。
因此,他們就始終保持著露狠色的目光跟在餘靜昭身後,一齊下了山。
途中,二人雖看在餘靜昭的麵子上沒頂嘴,卻始終互相一步不讓,傲氣地揚起下巴用力搶占對方的道路,甚至還不停地拿肩頭撞著對方的臂膀。
餘靜昭不知這二人究竟在搞什麼名堂,也不願插手這閒事,因此縱使二人再鬨騰,她也絕不回頭“主持公道”。
但不曾想,幾人走到譚家門前的那條小路,目光卻被另一個人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個嘴角長了顆榆錢大小的肉痣的中年男子,此人衣著華麗而講究,以精致的玉帶係在腰間,綁住那件以絕佳的綢緞製成的長袍,上麵繡著金絲銀線,樣式複雜,彰顯著他的財富和地位。
隻見那人的身後,站了幾個彪形大漢,光是遠處瞧著,便知是不好惹的人物。
那他們究竟是誰?為何要到譚家來?
餘靜昭心中暗自思忖,卻見那人抬起手臂,露出佩戴著粗大玉戒的手指,用力敲響了譚家的大門。
不一會兒,門便從裡麵打開了。
“你們找誰?”譚阿婆見來者不善,並未將大門儘數敞開,而是握住了兩側的門把,隻露出一張臉來。
結果那人毫不猶豫地強行扒開木門,一臉凶相:“哪個是餘靜昭?”
聽見自己的名字,餘靜昭頓時感到事情不對,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受到幾人的威壓,譚阿婆滿麵驚懼,瞬間亂了手腳,正想將門合上,誰知卻被那人身後的兩個大漢直接抓住了門扉,生生將門破開。
“你們想乾什麼!”譚阿婆大喊。
她的喊聲驚動了本在屋裡排查線索的蕭四,他見外頭這般吵鬨,於是將安將軍臨走前給他的卷軸藏到床底,擼起袖子警覺地邁出了房門。
與此同時,餘靜昭見那人勢要硬闖,立馬跑上前去,生怕他傷了譚阿婆。
“餘靜昭在哪!快叫她出來!”其中一個大漢扯著嗓子大吼,生怕自己沒了氣勢。
見情況著實不妙,餘靜昭趕忙上前一步,給予答複:“我在這。”
領頭的中年男子一聽聞她的聲音,隨即轉過頭來,一臉蔑視:“你就是餘靜昭?”
“是我。”餘靜昭強裝鎮定,可手指早已攥緊了衣邊,險要扯破,“你們找我何事?”
聽她氣勢減弱,甚至還帶著些許顫音,那中年男子頓時就來了勁,氣焰更甚,囂張地從袖中掏出一紙契約來,展示在餘靜昭麵前。
那是一張羊皮紙,走進仔細一瞧,讀了幾行字跡後,她突然發現,這竟是一張字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