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記鋪子開業第一日便在鎮上大受歡迎,原因有二。
其一是餘靜昭做的糕點好吃,其二便是大夥兒被她獨創的心願牆所吸引,都想來此寫下對已逝親人的思念。
當然,這麵心願牆上掛著的紙條沒有什麼通靈之術,也無法真的將紙上所寫傳遞給親人,但無論如何,光是寫下心中所想,都是一種釋懷。
本來眼下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不巧被餘靜昭大舅母萬氏的喊聲打破了平靜。
她一聽聞“阿虎丟了”一說,心臟立馬停跳了一拍。
餘靜昭即刻大步跨到萬氏麵前,焦急詢問:“大舅母你說什麼?誰丟了?”
“阿虎!阿虎丟了!”萬氏在餘靜昭扶住她的一刹就失聲痛哭了起來。
為了不妨礙其他客人挑選吃食,餘靜昭隻好摟住萬氏,將她引到角落裡,此時廖亦昂也跟了上來。
蕭四的眼神始終追隨餘靜昭,但無奈手頭還有事務脫不開身,便沒有跟上前去,但他的餘光始終時不時地向角落裡瞥去。
待周圍都安靜下來,萬氏的嗚咽聲便變得愈發清晰:“我……我不過就是看阿虎玩得滿頭大汗,想進屋幫他找件乾淨的衣物換下,沒想到一出來他就不見了!我和你外婆找了好久也找不到,這才來找你回去幫忙找找……”
萬氏說的每一句話都刺入餘靜昭的心尖,她不自覺蹙起了眉來。
“阿昭……阿虎是我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啊!我……我不能沒有他啊!”萬氏再度急了起來,雙手攥在胸口,急得直跳腳。
餘靜昭先是低聲安撫了她的情緒,轉而又繼續問道:“阿虎走丟前,他在哪裡?”
“就在自家院子裡。”
既在自家院裡走丟,那便從他走丟處找起。
為了找阿虎,餘靜昭匆匆解開了圍裙,對蕭四說道:“我和亦昂回一趟家裡,你幫我看好店。”
“我同你一起回去。”蕭四隨即放下了手中的活兒,一臉堅定地看向餘靜昭。
“不行!店裡得有人守著!”
“不是還有時裕和老陳在嗎?而且還有這麼多夥計,大家都在,不差我一人,況且你們那裡似乎比這兒更需要人。”
他說得確實在理,餘靜昭眉頭緊鎖,眼神遊離不定,手指不自覺地撕扯著衣角,乾脆一咬牙應了下來,將蕭四也帶走。
幾人在回村的路上全然不敢歇息,生怕歇了一小會兒就會少找一處,以致於幾人到家時個個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阿虎走丟一事也傳到了譚阿翁耳中,他和譚忠本還在地裡乾著農活兒,一聽見阿虎走丟了,趕忙丟下手中的農具分開去尋。
譚阿婆一人在家待著,生怕阿虎自己跑回來卻發現家裡沒人。
在喝過譚阿婆倒的水後,餘靜昭一行人也顧不得再歇,立馬喘著粗氣就四散開來搜尋。
一時間,村裡的各條小路都響起了叫“阿虎”的聲音。
餘靜昭的雙眸中透露出一絲焦急,手中提著裙擺,不時地向路人打聽。
每當她遇上一位村民時,她總是聲音柔和而帶著一絲哀求:“請問,您可見過我家阿虎?”語氣中滿是期盼與關切。
她穿過田野,跨過小溪,甚至在山野中仔細尋覓,每到一處,都要細心觀察四周的人群,希望能在其中找到熟悉的身影。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逐漸西斜,她的腳步也開始顯得沉重,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但她並未放棄,仍然堅持著在鄉間的每一個角落尋找。
四處無果,她既來到山腳下,索性就上了這高山。
一邊扒開擋路的樹枝,她一邊高喊阿虎的名字,企盼能有些回應。
正當她走至半山腰,快要放棄沿路返回時,突然,一陣孩童的哭聲瞬時入耳,餘靜昭激靈了一下,趕緊邁大步循聲而去。
“阿虎!阿虎!”她邊跑邊喊。
哭聲愈發接近,在她撥開最後一株灌木後,一個男童的身影霎時出現在她眼前——正是阿虎。
鬱鬱蔥蔥的山野之中,小小的阿虎孤零零地坐在一塊石頭上,那弱小的身影與周遭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的衣衫襤褸不堪,布滿了泥點和草漬。他的頭發蓬亂,像一窩被風吹亂的麻雀巢,臉上和手上也是一道道的泥土痕跡,尤其是臉頰上那兩行還未乾透的淚痕,顯得格外顯眼。
餘靜昭見狀立馬向前一步將阿虎抱在懷裡安撫他的情緒,但阿虎許是被嚇著了,遲遲無法靜下心來。
於是,餘靜昭讓他坐在自己腿上,一邊輕柔地拍打他的後背,一邊從衣袋裡掏出一顆果子塞到阿虎手裡,給他哼起了歌來。
伴著阿虎抽泣的聲音漸弱,餘靜昭這才拿袖子幫他把留在眼角的淚珠擦淨,輕聲細語道:“阿虎,沒事兒了吧?”
阿虎吸了一聲鼻涕,連連搖頭。
見他情緒安穩下來許多,甚至還吃起了餘靜昭塞到他手裡的果子,她這才啟齒:“阿虎啊,你是如何到這兒來的啊?”
阿虎一陣一陣吸著鼻涕,答道:“是……是王阿伯給我一個果果……然後……然後果果很好吃……阿虎就想再要一個……然後……然後王阿伯就說這山上有……然後阿虎就跟他來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