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本來不應該有我承擔的。”她垂下眼簾,眼睫長而翹,語氣平靜,“我本來應該像任何一個對中也先生一見鐘情的女孩一樣,擁有著平等的追求中也先生的機會。”
這種事情她從來沒有在乎過。
中島敦、國木田獨步、芥川龍之介、中原中也……哪怕是武偵社樓下的服務員小姐,她目前所遇到的、所有認識太宰治的人,沒有不被影響的。
反應大如國木田獨步和中原中也等,一副生理性厭惡的樣子,反應微弱如福澤諭吉等,除了最開始的失態以後,一直一副平靜無波的樣子,隻是偶爾會有複雜的目光傳來。亂步先生也會用看到新奇的玩具一樣的目光看她。
各個方麵地表現太宰治這個人擁有著獨特的磁場,吸引著各式各樣的人和事,好比一個漩渦的中心,帶著周圍的一切翻湧、回旋,最終將與其發生特殊化學反應的物質沉澱。
津島治子欣賞他、珍愛他,嘗試著理解他,與他共鳴,將他看做靈感的寶貴來源,卻不會因他迷失自己。
因為在她眼裡,她始終是津島治子,而不是任何一個人的替代品,他人因相貌產生的微妙態度都隻是客觀存在的困難。
她有時會無視,甚至縱容,但絕不畏懼或惱怒,至少麵對這個,她可以保持情感充沛的理智,如同界外的神明溫柔地觀察擁有這些思想的生靈,無論被崇拜喜愛,還是被厭惡憎恨,對她來說都是類似的。
區彆隻在於她是否需要,為了得到所需要的,她也會推波助瀾,甚至不惜步步經營。
從這方麵來講,她確實是一個自我中心到令人發指的女人。
“但平等的追求機會本來就是不存在的,我隻是恰好開啟了意料之外的地獄難度——但是總有一天,我會讓中也先生完完全全意識到我和治君的不同。”她的神情是沉靜溫婉的,讓他想起多年前看到的那張照片,眼睛卻交織著自信和執拗,散發著蓬勃的生命感,讓人輕而易舉地將她和太宰治區分開,“總有一天會讓中也先生,看到這張臉,率先想到的是我!”
說罷,她歉意一笑:“抱歉,中也先生,我聽到治君這樣稱呼你了,請不要介意。雖然我也從中猜出了你的身份,但是可以請你親口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專注是一種力量,當一個人用專注溫柔的目光注視著你,你很難對她產生敵意。這種目光甚至會像水一樣洗去心靈表麵起皺、乾浮的煩躁與不適。
中原中也就在這樣的目光下,與津島治子交換了兩人都了然於心的姓名,凝重尷尬的氣氛化在空氣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略帶古怪的莊重感。
中原中也心頭一輕,那些恨不得讓時間回流的窘迫逐漸化作淡淡的欣賞,像黃瓜味的薯片,清而不涼,爽而不膩,在不會引起他人不適的距離裡綻放一朵金黃的小雛菊。
然後他抬頭看過去,見一男一女兩個“太宰治”齊刷刷地盯著他,忍不住呼吸一窒,露出了見鬼的表情。
努力忽視消除不去的怪異感,年輕的黑手黨勞模回想起首領的任務,他遲疑著,組織語言,委婉地說出首領的“請客”意圖。
津島治子很平靜:“好的,沒問題,明日我會準時到訪。”
首領布置的奇怪任務最終還是以意外的形式完成了,這算是好事嗎?
明明隻是突發奇想,想要看看這個人的漫畫到底是什麼樣子。
鬆了一口氣的中原中也趕緊告彆離開,臨行前努力瞪了太宰治一樣,低聲警告他最好把照片刪了。對方回給他一個無辜的笑容,怎麼看怎麼欠扁。
中原中也冷著臉,尋思著改天怎麼套太宰治麻袋。
在他走之後,太宰治和津島治子兩個人在小巷子裡陷入沉默。
太宰治眨眨眼,有種不好的預感:“治子醬,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卻被津島治子一把抓住。
她露出和善的笑容:“我真的很喜歡治君呢。”
太宰治:“……我也很喜歡治子呢。”
“請把相機給我吧。”
“啊,這個啊,當然沒問題啊。”他露出笑容,親切地說,“不過我要留備份的。”
津島治子思考了一下,搖頭拒絕:“不行哦。中也先生想讓你刪掉,作為追求者,我應該討他歡心才是。”
太宰治嘟嘟囔囔:“真小氣啊,治子,明明我們才是好朋友吧?”
津島治子拿過相機,眼神裡明晃晃地寫著:是不是你心裡沒有什麼ACD數嗎?
總之,津島治子的表白以奇妙的方式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