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就嚇著人了。”她忍不住爭辯了幾句,但有杜月嫻在這裡,她也沒法子,且她也是閒不住的,隻不一會兒,就跑到彆處去耍了。
倒是杜月嫻頗為熱絡地帶著她認人,又擔心她一人寂寞,冷落她,便同她坐在一處,反而與那些同她年歲相當、又熟悉的人遠了些。
隻是她似乎人緣極好,常有人偶爾來尋她閒話幾句,在第三個人來和杜月嫻說話,又調笑著說她“有了新妹妹就忘了舊妹妹”後,黛玉深覺耽誤了她,恐怕不妥,便道:“杜姐姐是主家,若是單為了陪著我,遠了眾人,倒不好了,若是有事,便隻管忙去便好,我在這處很好。”
“哪裡有什麼忙得呢,你休要理會他們,他們在這裡都是熟了的,如今不過是在我這裡貧嘴打趣一二罷了,哪有什麼正經事。倒是你,頭一次來,又是我們這裡最小的,這麼個模樣氣度,我心裡愛得什麼似的,倒是不舍得讓你一個人坐這兒呢。”
黛玉聽聞,歪頭一笑,道:“姐姐剛還說彆人打趣,如今便來打趣我了。”
“哪裡打趣你,我心裡疼你呢。”她拉著黛玉的手,又讓丫鬟給她換了些好克化的點心來,才又道:“我瞧著你和林嬸嬸好像身子都不太舒服似的,也不敢讓你吃太多東西,隻這些點心,是我家新請來的廚子做的,最是香軟,倒是容易克化,想必你也愛吃。”
“多謝姐姐費心了,我身子還好,這些點心倒是都使得的。”
“那就好,”她笑著點頭,頓了頓,又道:“卻不知林嬸嬸身子如何了,若是有需要的,我也和我母親說,讓她找個大夫來,免得你們剛來揚州,對此地了解不多,反倒耽誤了。我前些日子聽說她帶著你去京城了,還以為是身子好了,卻不成想你們沒幾天就回了揚州,今日見到林嬸嬸,臉色還竟是還不大好呢。”
林如海夫婦雖然沒有告知黛玉具體的事情,但她心裡卻多少有些猜測,今日聽杜月嫻此問,便知她以為自己年小,恐是有些不設防的,必是來試探自己的,但她又不知趙敏要如何應對眾人,便知避重就輕,說道:“母親也不與我說上很多,隻是我冷眼瞧著,卻像是心裡有些鬱結在似的,或許還是因我那弟弟罷。”
她這樣說著,又或有意或無意地透出些傷心來,杜月嫻見她這般,便也不好再強著問她什麼,亦以為林家父母沒有告訴她許多,如今得了這話,也算是有了一些眉目,最終如何,到底還是要看自己祖母和母親那邊。
故而,她後麵倒也收了心思,隻專心帶著黛玉與其他姊妹玩耍,待前院說要開席了,才帶著他們過去。
席麵上人又多,又因為要看戲,倒是平靜得很,但等趙敏帶著黛玉回家時,也不算早了。
不說趙敏帶著黛玉回到車上後,就聽她將今日杜月嫻的話告訴了自己,隻說杜家送走了客人後,亦在說著今日之事。
“依母親的意思,這位賈夫人倒是真嚇著了,想要通過娘家向那位服軟?”
杜母點點頭,道:“我瞧著她那麵色確實不好,想來這些日子也是不好過的,他們上次進京,後又改道回來,我問她,雖然她沒明說,但應該是也發現了自家船艙被人動過,又丟了信,心中更是擔憂,反而不敢北上了,才又回來。”她頓了頓,又道:“你讓我們試探她,可是擔心那信有問題?”
“卻也不是,隻是兒子心中不安,總覺那林如海卻不像是這麼好說話、會服軟的人,不然聖上也不會專門點他來這裡監管鹽稅。而且,那賈夫人這封信瞧著像是寫給賈家二老爺的,那榮國府現在可沒投靠太子,賈政又隻是個五品官,她又如何知道這事兒求了他,便有用呢?難不成,是他們知道賈王氏在私下通過她妹妹,與我們有聯係?”
“會不會是老爺想多了。”杜太太想了想,也開口道:“雖然賈二老爺官職不高,但到底有當年榮國公留下的底子在,他們又是在京城,若要開口周旋,總比林家在揚州方便。況且,在這地界上,對林家虎視眈眈的可不止一家,那甄家和與賈家素來是老親,同氣連枝的,那位是賈家女婿,若是榮國府開口,又豈有不照應的?”
“嗯,你說得也有些道理。”杜老爺應聲,又抬頭看著一直坐在下首沒有說話的杜月嫻,問道:“你今日也見了林家那個小姑娘,可套出什麼話來?”
“父親,那孩子到底太小了,咱們家妍兒像她這麼大的時候還隻知道玩呢,我今日問她,她倒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似的,隻以為林夫人是為了那過世的兒子傷心呢。”
“這倒也罷了,若是林如海當真願意收一收手,我們的日子也好過些,那些投靠了太子的鹽商,這些日子時常登門,生怕做了出頭鳥,被抓了典型。隻是,他到底不是咱們的人,他若願意鬆一鬆手,甄家獲益怕是比我們還多些。”
“這也簡單,既然他們有意服軟,老爺何不替太子殿下拉攏了他們來?咱們也算為太子殿下立一大功?”
杜老爺聽完這話尚未說什麼,倒是杜月嫻先走過來,就在杜太太身旁,給她倒了一杯茶,方才笑道:“母親卻是想得過於簡單了,若是那位林大人當真這麼好拉攏,當初咱們和甄家的人又何必那樣緊逼於他?”
“還是嫻兒想得明白,你有如此見識,等來日進了東宮伺候,為父也不用為你操心了。”
杜月嫻聽得此話,不由有些紅了臉,害臊著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