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林如海從前院回來時,賈敏三人卻也正在等他一同用晚膳,待飯後各人方又將生辰禮交與黛玉,黛玉這一場變故頻生的生辰才算過去。但她倒也不覺難過,雖然這一日事情繁多,生辰也不如以往熱鬨,但各人心意仍在。林如海與趙敏二人分彆送了玉佩和馬鞭給她,至於肖歸,則是讓人取來了兩隻花頭鸚鵡與她作生辰禮。
因著黛玉喜歡,這兩隻肖歸讓自家商隊在廣州尋來的鸚鵡,也沒急著被送到她院內送到廊下養著,就被眾人在花廳裡逗弄起來,屋裡都是幾人教鸚鵡學舌的聲音,倒也算是歡喜。
一場“計劃中”的“鬨劇”勉強落幕,林家雖沒再關注其他幾家的事情,卻也聽聞王熙鳳為了賈璉的事情,還打發了家中原先跟來的兩個小廝,倒是後來賈璉相中的那個名叫茂兒的小廝留了下來。但到底經此一事,那邊安分許多,兩人在家中足足念了一個月的律例,賈璉才又回了巡鹽禦史衙門公乾。
揚州城內似乎也平靜下來,仿佛前段時日的風波都未發生過,晃眼間就過了肖歸除孝的日子,又因著時日正巧,這一年,他也正可以下場去參加童生試。隻他的戶籍原本隨著肖家的遷移去了京城,但林如海因著原先肖歸母親的囑托,不敢放他一人回京,便將他的戶籍遷回了肖家族人所在的金陵,雖說金陵也不非他所轄之地,但好在與揚州相隔不遠,照應起來卻也算方便。
肖歸對此並無什麼意見,痛快接受,便為童生試做起了準備。也算是巧合,在肖歸考試前的一個月,林家又接到了金陵甄家的帖子,說得卻是甄家老太太要辦七十五歲的整壽,不同於小輩的婚事,這樣的日子,林家不能總是不出席,更何況,甄老太太的壽辰就在肖歸科考之後的幾日,若是過去金陵,卻也算是一舉兩得。
故而,二月末時,趙敏便帶著肖歸和黛玉登舟往金陵而去。至於王熙鳳,她剛被診出又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此時倒是不方便出門,而賈璉雖被允許繼續和甄瑋來往,但卻不急著同林家一同過去,隻消待甄老太太壽辰前幾日再往金陵去便可。
卻說,自前些年趙敏帶著黛玉曾要往京城去那一回,黛玉已有許久未曾出過遠門,且那時她雖然年紀小,許多事情記得不甚清楚,但那時到底是要出門投親,雖然有趙敏在身旁,但是心中卻也難免對於新環境有所擔心,並不比此次,雖然也是為著彆事方有此行,但心中卻放鬆許多,也有機會細細看看岸邊的景色,倒是肖歸,卻是有些暈船,隻能在自己的船艙內躺著。
故而,便也隻有黛玉隨著趙敏坐在船艙裡,看著船外的風景,卻不知想起了什麼,動起筆來,行筆流暢,倒是忘記了同坐一船的趙敏。待一筆落,再抬頭時,便見著趙敏早就歪在了榻上,又不知從哪裡拿出了個青色瓶的瓷罐來,小小巧巧,可以被她輕易握於掌中,見自己停筆,便笑道:“把你的荷包給我。”
“母親,這是要做什麼?”
黛玉有些疑惑,但還是下意識順從著將荷包解下,遞於趙敏,而後,便見著她從瓶中倒出了幾丸藥放進荷包裡,又遞回給自己。
“這是什麼丸藥嗎?”她問著,便欲伸手去拿來瞧,隻卻被趙敏拍開,又聽她道:“這可是毒藥。”
“什麼,母親,這是要做什麼?”
黛玉雖然與趙敏相處了幾年,又見著她用劍、騎馬,但卻從未見過她用藥製藥,但趙敏在家中無聊時,卻是沒少研究此事。其實,這也不算是她的研究,不過是聽張無忌說的一些方子罷了,他師從胡青牛,於醫術上頗有研究,趙敏與張無忌互通心意後,便也隨著他學了不少,如今交與黛玉的這個丸藥,也便是其中一種,不過,其實,嚴格來講,這也稱不上是毒藥。
起碼,於她而言如此。
“大驚小怪做什麼?這也不是什麼厲害的毒藥,最多……”趙敏隔著帕子,自捏了一顆,笑道:“也就是讓人渾身發癢、沒有力氣罷了,不過七日也便好了,並不傷人,隻是有些難以忍耐罷了,而且,也無藥可解,中毒之人隻能自己忍耐過去。”
“這,母親為何現在給我這藥?”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你留著玩兒就是了,不過用得時候還是要小心些,不要讓人看見,隻要沒人瞧見,定然查不出這是毒來。你若是自己碰了它,也要記得清理乾淨,否則,我也沒有辦法的。”
“可是……”黛玉本有些猶豫,自覺這些藥丸在自己這裡無用武之地,但看著趙敏瞧著她的樣子,似乎若是不收下,便不罷休的樣子,也就隻好點頭應下,將荷包收好,剛見趙敏滿意了,而後便又聽她道:“這才對嘛,這裡還剩下幾顆,一會兒就給肖歸那小子,算我提前給他考中的賀禮。”
黛玉心裡為肖歸歎了歎氣,料想他未必願意在臨考前收到這樣不靠譜的“賀禮”,但未曾想到,後者在下船前看見趙敏遞來的藥丸後,道過謝後,便若無其事收了起來,甚至,那份謝意還頗有幾分真誠。
且說,趙敏三人棄船而下,便已有林家下人來接,三人各坐一頂轎子而去,隻留下一兩名婆子管事整理船上所帶行李,趙敏三人卻早帶著隨侍之人往家中而去。
雖然林家祖籍並不在金陵,亦無人在金陵為官,但為著當年林如海來金陵參加鄉試方便,林母早年曾讓人在金陵置辦過一個三進的小宅子,位置就在貢院旁不遠的位置,若是乘馬車去貢院,也不過要一炷香的時辰,雖然宅子並不算大,但這樣的位置,對於近來因為童生試而熱鬨的金陵學子而言,卻是有些難得。
且因著宅子不顯,林家又極少在這裡住,金陵城知道這處宅子的人倒不多,這也讓趙敏三人過了幾日清閒日子,安生地讓肖歸考完了童生試,隻待參加完甄老太太的壽辰,放榜過後便可回揚州去。
不過日子太過清淨,也並非全是好事,這日覺得清閒過了頭的趙敏,看著隻能在家投壺取樂的肖歸和黛玉,便很是過意不去,皺了皺眉頭,就讓人備好了轎子,帶著他們去城外閒逛。原本她甚至還想給自己和黛玉都換上男裝騎馬出門,隻是顧忌現在是在金陵,到底有些不便,才不得不放棄,但雖然是乘坐轎子出門,卻還是換上了男裝,除了豆蔻幾人,隻另帶了幾個習武的丫鬟,亦讓他們扮成小廝隨行。
隻是三人還沒有出了自家所在的巷子,便聽見隔壁的宅子裡傳出了亂哄哄的聲音,趙敏自覺好奇,掀開簾子往外瞧了一眼,卻見著一個書生模樣的人,上了馬車,帶了十來名小廝,滿臉怒色的出門。
“薛蟠那大傻子要不是借著家裡有幾門好親戚,否則就憑他家裡的幾個臭錢,還敢和咱們大爺叫板?居然連爺買好的人都敢搶了。咱們馮家雖然隻是鄉紳,但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何況,要是平時也就算了,這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