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攪纏 卻說,因著他們三人原本在……(2 / 2)

她現如今找不到另外兩個覆麵之人,但是卻能輕而易舉找到肖歸的居所,那也就隻能讓他來給自己兒子出氣。

“想是哥兒‘寄居’在這裡,到底不是‘親近’的長輩,有些不好意思在這裡提起。”她特意加重了這兩個詞,也是在心裡麵認為林家不會為了肖歸這個“遠房”的外甥太過出頭。

“其實,你們兩個半大孩子,為了個姑娘吃醋爭鋒也是常有的事,隻是到底那丫頭是我們蟠兒先買下來的,他心裡又十分喜歡,所以舍不得相讓,這也就罷了,哥兒又何苦將他打成那樣?還把劍架在他脖子上,生生把個臉腫成那樣,脖子上也幾道傷口,我的心啊……”

她本意是想要將今日之事的理占到自己那邊去,所以將薛蟠說得十分可憐,但幾句話下來,想起他臉上的傷,險些被劍嚇破了膽的樣子,倒是又生出了幾分真心來,用帕子拭著淚,道:“我知道哥兒沒了爹娘,又在親戚家住著不方便,成日裡又隻能在書院讀書,見識得少了些,所以今兒在外麵見到了她,才有些按捺不住。

隻這丫頭到底是你大哥哥先看中的,也付了銀子了,你今兒這樣,傳出去終究也不好聽,不若把那孩子交給我,你再同我家去,給你大哥哥道個歉,咱們都是親戚家的,兄弟兩個有什麼不好說的呢。想必林夫人知回來知道了也不會太怪罪哥兒的。”

李夫人並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辭,但心中卻是並不大信的,她以為這隻是薛姨媽讓自己出麵的說辭,但看他當著事主都能如此說的模樣,心裡也要畫上一個疑影了,隻想著卻也未必全是虛言。

這樣想著,她又看向了對麵,本以為肖歸多少也會有些慌張,但卻隻見著他淡淡地呷著茶,好像薛姨媽所說都與他無關一般。

當然,在肖歸聽來,薛姨媽這個說法,簡直是在編故事,自然也稱得上與他無關。

隻細細聽來,若是不論其對今日之事顛倒是非之言,前麵那幾句頗具悲情、憐憫的話,若是對著一個無父無母,悲慘寄居之人來說,卻是很能唬人。

但他肖歸卻並不是,他雖然無父無母,但家產仍在,爵位有望,也不過是這幾年為了科考,要過得辛苦一點罷了,但也比常人強了許多。更何況,他在林家這幾年其實過得很好,他也知道母親臨終前給他選了一個很好的去處,即便林家不能完全補足他親情的缺失,卻也足夠讓他滿足。

他其實並不貪心,這樣,足以。

既是如此,於他而言,那幾句話聽起來卻是有些滑稽了。

說來也是好笑,自打他來了林府後,好像前前後後有許多人,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出於何種立場,但卻極其默契地,總是明裡暗裡地“告訴”他,他在林家過得並不痛快。

想到這裡,他不由搖頭暗笑,又抬了抬手,沉聲道:“進來罷。”

李夫人向外看去,卻是見著兩個姑娘走了進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年紀,長得頗有些英氣,舉止多有些豪氣之姿,而隨著她一同進來的那位姑娘,卻顯得身量纖纖,眉清目秀,想來,這位應該就是自己小姑子口中所說的那個丫頭了。

她見肖歸大方的模樣,心中便暗道不好,他敢讓這姑娘直接出來見人,想來就是不怕人知道的,至少不怕林府知道。

而薛姨媽剛剛的一些說辭,若是對著不大追究緣由的長輩,或者是一個當真對寄居之人不甚看重的家主說,或許還有勝算,甚至勝算極大。

但如今不論趙敏是否與她所想一般,會不問緣由地讓肖歸認錯,也都無用了,畢竟在這裡的,隻有這一個孩子,若是他直接讓這姑娘說出了對他有利的話,那麼今日他們兩個人的行為,就當真可笑了。

“或許咱們金陵的景色當真不錯,竟把敏妹妹絆住了腳,到現在還未回來。”李夫人裝作沒有看到這兩個人一般,反而親切問著趙敏。

“伯母稍安勿躁,舅母今日必然要歸家的,下人已出門好一會兒了,隻是長輩們如今閒坐無聊,不若就聽聽這姑娘講講故事可好?也當是解悶了。”他說罷,也未給人反駁的機會,就讓她開了口,將在薛家門前講過的事情,又說了一遍,甚至還多了些細節。

且,風雅見她說完,又補充道:“今天咱們家的人陪著這位姑娘上衙門時,那裡的一個門子認出了她,說她本家是姑蘇的一個鄉紳甄家的,本名叫做甄英蓮,隻是聽那門子說,甄姑娘的父親因為家中逢了大火,財產燒儘,沒兩年就看破了紅塵出家去了,隻剩了一個老母親,如今卻不知在何處了。”

肖歸點頭道:“既是姑蘇的,如此倒是巧了,或許可為她尋了母親也未可知。”

甄英蓮原本在下房隨人歇息時,便聽他們說過林家或許會為她尋得親人,隻她心中並不大相信,林家能將她從薛家救下,給她一個安生之所,便已是極好的人家了,又如何能期盼旁人可以為自己費力去尋親人呢。直到如今聽著這位少爺模樣的人這般說,心下方才信了七八分,隻忙跪下哭著道謝。

他們二人一謝一讓好不熱鬨,倒是讓李夫人和薛姨媽頗為尷尬,他們雖然知曉這丫頭是被拐之人,但並未想過她乃是正經鄉紳家的出身,隻道如今她已無家人,並無依仗,肖歸雖然將人帶了回來,但林家未必肯十分為她出頭,更何況她將此事定於爭風吃醋之上,留下她恐怕還可能連累肖歸和林家的名聲,但如今既然知道了她的本家在何處,又恰巧是林家祖籍姑蘇,若是林家當真要為她尋回家人,卻是有些難辦了。

隻如今薛蟠想要這丫頭的事兒卻成了小事,反而是薛姨媽剛剛的話讓她臊得不行,欲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再如何說起,李夫人雖未有那些言語,但今日卻是同她一起過來的,心中算計的也未必不是看著肖歸是客居的表少爺,想著他不敢十分勞煩林家的打算,如今這般,卻也有些尷尬無措。

肖歸見他們如此,心下好笑,卻並不多言,隻裝作不知,看著他們坐在那裡,手腳都不知往何處放的樣子,待一盞茶飲儘,才要再說些話解了他們這份難堪,但還未開口,趙敏卻已換好衣服帶著黛玉進了門,見著他們的模樣,也不多問,隻是坐在主位上,又讓黛玉與他們行過晚輩禮,看她在肖歸身邊坐下,方才道:“我剛從外麵回來,就聽下人說兩位上門來了,之前也沒收到帖子,可是有什麼急事嗎?”

“自是沒什麼事的,隻是乍一聽說妹妹來了金陵,擔心你們在這裡沒人照應,所以才上門來看看。”

“哦,”趙敏挑眉,點頭,算是應下,隻是又看著薛姨媽,說道:“之前倒是從未見過薛奶奶,您今日隨著李夫人一同上門,想必也是為了照應我們的?”

“……是,咱們兩家也算是親戚,我姐姐正是嫁給了夫人娘家二哥的,今兒聽嫂子說夫人來了金陵,自然也要登門來瞧瞧。”

“沒事就好。”趙敏的手指敲擊著桌子,又不經意似的在他們幾人身上逡巡著,頓了頓,玩笑道:“我剛進門前,下人還匆匆忙忙跑過來,說是這邊不知出了什麼事,惹得李夫人和薛奶奶臉色都不大好,可是府上丫鬟招待不周?還是……我這外甥有什麼失禮之處?”

“是……”

“哪裡有什麼失禮的呢,”李夫人笑道,“肖哥兒這幾年被林大人教導著,比我們的孩子都懂事知禮,隻盼我們的孩子也都向他學學才好。”

“行,既然沒什麼失禮的,我也就放心了。”她端起茶杯,手上一頓,又吩咐道:“怎麼拿這個出來待客了?去換大紅袍來。”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屋內倒是輕鬆了不少,倒像是當真隻是來品茶的。直到趙敏又抬頭時,看著下麵站著的人,問道:“風雅,你身邊這個丫頭,我好像沒見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