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辯 房門外,賈寶玉之披了……(2 / 2)

關於王夫人的事情,屋內的人,除卻賈寶玉,彆人都不好多言,屋中安靜了下來,幾人收拾好後,便去給賈母請了安,但賈寶玉提起她的事卻仿佛注定隻是個開端。

“老太太,大老爺和大太太來了。”

“怎麼了?”賈母皺眉,看向神色有些慌張的丫鬟,略顯不滿,“往常又不過來,今兒倒是奇了。”

平日裡在賈母身前調笑的王熙鳳不言語,屋中陡然安靜下來,那丫鬟有些小心翼翼,說道:“他們把周大娘一起帶過來的。”

賈母將眉毛皺得更深了些,不由得想起昨日王夫人之事,雖不知此次還會牽扯到何人,卻知賈赦來者不善,她看了看在自己這裡用過早膳,還未及離開的孫輩,先緩了緩神,欲將眾人打發了出去,“你帶著寶玉他們去頑罷。”

“是,老太太。”李紈應聲下來,行禮過後,便起身,黛玉等人心有猜測,也不敢多留,自然隨著她走,隻是一行人走到門前,賈赦幾人卻也已經到了賈母房門前,隻卻並未急著進屋,而是先向著他們一行人,道:“寶玉和珠哥兒媳婦留下罷,你璉二哥等會兒也過來。”

他們二人神色一僵,但仍然隨著賈赦與邢夫人進了屋內。而跟在他們身後的周瑞家的,臉色灰敗,但卻讓人覺得目光迥然,隻讓人感覺像是某處偷偷隱藏著的老鼠,似是要趁人不備,伺機出動。

餘下幾人知道此事定不會讓自己知曉,也自知今日恐是不能繼續原定好的小聚,他們不敢多言,各自離開。賈家的三姊妹自回了住處,湘雲同薛寶釵去了梨香院做客,黛玉卻拒絕了他們各人的邀請,反而回了她暫時的住處,史湘雲的屋內。

她本意是覺得昨晚睡得並不算好,今早又被吵鬨聲叫醒,想要回房休息,卻忘了史湘雲的房間就在賈母院內,雖然不能聽清楚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卻仍然能感覺到那邊熱鬨的景象,就比如現在的吼叫聲,她雖然聽不真切,卻也能猜到這聲音應該來自於她那位大舅舅。

“賈存周,你媳婦都要把家裡搬空了,你知不知道?還是你們夫妻兩個同流合汙?”

“大哥,你說得這是什麼話?”

賈赦冷笑,道:“我說得什麼話,這可是你媳婦的陪嫁親口說的,難不成還是攀汙她不成?”

“怎麼不是?”王夫人叫嚷出聲,眼神狠厲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陪嫁,“她分明是懷恨在心,所以才故意汙蔑我。”

周瑞家的卻隻梗著脖子,看向王夫人,同她對視,道:“太太,說我對你懷恨在心才有此言,奴婢不敢否認,而我們相處多年,奴婢為何如此,太太心中自然清楚,我在太太未出嫁前就服侍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罷,而你竟把我推出去給你頂罪,若隻是我一人也就罷了,你竟為了了結後患,連我女兒女婿都不放過。”

她說著,又冷笑了一聲,說道:“至於是否誣陷,隻要對對賬目就可以了,這些年府中的田地鋪子被你換了多少到自己的嫁妝裡,隻要對一對單子,誰都能看清楚。”

“混賬東西,我養了你這麼多年,竟是養出了這麼個白眼狼來。更何況,我何時對你女兒女婿做了什麼?”

“太太既已做了,又何必不敢認?若非昨晚恰巧有人救下了他們,我們竟要到泉下相見去了。”

王夫人氣血上湧,她的確不知周瑞家的為何這般說,但她此時並無證據,簡直百口莫辯,隻強忍著保持理智,壓下心緒,反而看向高坐於堂上,卻幾乎並未發言之人,“老太太,我自嫁入賈家,管家理事,操持了這麼多年,您到看在了眼裡的呀。至於這個賤人,她為何如此,您心裡應當也清楚的,兒媳……”

她的話並未說完,仿佛心中委屈,再不能說下去,隻用帕子捂著臉。

但她選擇向賈母為自己辯解,卻並非無的放矢。她知道,隻有賈母最看中賈家大局,她是賢德妃妃娘娘的生母,顧及她的臉麵,就是顧及賢德妃的臉麵,所以,她一定不會出事,賈母不會允許將此事鬨大。隻要不去查賬本,今天堂中之言,便隻會是誣告。

但賈母卻仍未說話,好似半閉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王熙鳳亦不似從前般玩笑,反而退到了邢夫人身後,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角。

“老太太,弟妹說得也是,我進府晚了些,雖然並未管過家,這些年下來,卻也知道其中多有不易,故而,若不是這周婆子當真說了不得了的事情,我和老爺也不敢來煩老太太。”她頓了頓,歎了口氣,繼續道:“實則是,弟妹的這位陪嫁拿出了她當時買賣金陵祭田的收據,我們老爺才生了這麼大的火氣出來,就隻怕影響賈家根本。”

賈母終於睜開眼,看向周瑞家的,道:“當真?”

“不敢有假。”

“老二家的,你可有什麼說的?”

“我沒有,我怎麼敢買賣祭田!”

賈赦道:“有或者沒有,隻要看看就知道了。老二家的,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兩口子著想,是真是假,隻要拿出來看看,不就都知道了?要不然,這件事情若是說不清楚,出了這個房門,誰知道會傳出什麼話去?我想賈存周也不想讓人議論你們二房侵吞祖產罷!”

“大哥,你怎能如此說!”

“我說了又怎麼了,彆以為老太太偏愛你,你就了不得了。細裡想想,你和我又有什麼不同?官位也不過如此,如今連璉兒都和你同級了,難道是好在你比我少納了幾個妾室?哼,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夠了,既然你們各執一詞,就去把賬冊拿出來看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