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出門,卻撞見了友人。
他那位阿爾特斯沁聯邦來的朋友掩著鼻子,保持一定距離,像是不堪忍受汗臭味。
阿爾特斯沁人就是窮講究。
奧古斯特想,卻更熱情地貼了上去。
“你是來市井采風了?”
“是的。”
朋友回答。
奧古斯特笑著說:“那你得像我一樣打扮,才能看到最生動的帕米拉……”
“但如果像你這般,我也會錯過法庭裡的辯論。”
他們並肩而行,誰都既不超前,也不落後,如同尋常的朋友。
朋友講起了法庭遇到的孩子,感歎:“現在的孩子都不尋常啊……”
“是啊。”
奧古斯特想起的是酒館裡的小男孩。
朋友:“我有點理解一些我同鄉為什麼喜歡當教師了。教導年輕人,就是時時刻刻發現未知,思維也跟著更新了,你說呢?”
奧古斯特剛想點頭,忽然品出了意思,不滿:“彆把我說的這麼老!”
朋友:“20歲的差距,通常是父子的代際了。帕米拉男人總比巴蘭德城邦裡的男人開放得多吧?”
奧古斯特笑了:“是誰托你來說這番話的?”
朋友:“有人高價買了我的畫,托我來說幾句。不過,有些事,越逃避,隻會越壞。承認年齡的增長和擁有年輕的闖勁,並不衝突。”
奧古斯特煩悶起來,剛剛被酒精驅趕的糟心事,又回來了。
他忍不住訴苦:“之前把我支使得團團轉,讓我沒空討媳婦的是他們,現在叫我趕緊結婚、生娃、找養子也是他們,這簡直把我當繁衍後代的工具使!我一點自由都沒有!”
朋友寬和地笑了笑:“你可以任意選擇國家的未來,這不是最大的自由嗎?而且,你當初辯論時,對我說過‘國王是人民的奴隸’。”
奧古斯特好久沒說話。
突然,他看見幾個男人尾隨孩子們進了同條小巷。
“我還有點事。你等等我。”
奧古斯特摸了摸衣下暗藏的匕首,說。
凱蘭和鉑西亞被堵在了巷子中。
“小子,在骰子上做手腳,以為我沒發現嗎?從我身上騙錢,夠本事了。”
為首的正是輸給凱蘭數枚銀幣的光頭男人。他麵呈怒色,舔了舔嘴唇。“我不想欺負小孩,隻要交出錢,你們就可以離開。”
鉑西亞看向凱蘭,示意他趕緊給錢了事,凱蘭抿著嘴,很不情願地伸手去掏衣兜,對麵滿是刀疤和箭傷的光頭男人於是笑了起來。“小子,算你識相。”
但是,鉑西亞的右手被人輕輕握了下,有冰冷的東西塞入了自己手掌裡,圓圓的。
他眼皮子跳了下,剛想推回去,對上凱蘭有點詭異的笑容。
“要錢嗎?慢慢找吧!”
凱蘭笑嘻嘻地猛然往空中撒了一堆錢幣。
是她特地換開的銅幣。
壯漢沒細看,以為是他那百來個銀幣。
他氣憤的罵了句,忙活著撿錢,不再管那兩個小鬼。
突然,他們痛呼起來,不雅地五體投地趴倒在了地上。
“我可無法對搶劫小孩財產的行為視而不見啊。”
男人平靜的聲音從他們頭頂傳來,不怒自威。
幾個人愣了下,隨即大怒,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雖然乾些不入流勾當,但武藝沒丟。
一個乳臭未乾的年輕人挑釁上門,他們可不會相讓!
結果,他們發現錯大了。
這人雖年輕,但經驗比他們還豐富。他以一挑三,僅僅幾VC間,就再次撂倒了他們。
而且,全部打暈了。
奧古斯特拍了拍手。
他抬頭望了眼巷子出口。
孩子們的身影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此時,有晚間的鐘聲嫋嫋響起。
奧古斯特這才想起,附近像是有座小神殿,但什麼神都會供奉。經營狀況不太好,聽說裡頭的祭司對信眾態度不耐煩,從不舉辦公共慶典。
說起來,那倆小孩衣服陳舊老土,製式又相似,彼此長得也不像是兄弟……
是神殿裡雇傭的童工嗎?
奧古斯特彎腰將銅錢都撿起來,順便從被他擊暈的歹徒身上又摸下三個錢袋子。
意外收獲啊!
他掂了掂份量。
他清空了自己的一個錢袋,隨手抓了點進去。
那小子忒狡猾,一定預料了這事,所以才故意跟老板換了一堆銅幣……
嗬,這些足夠彌補他的損失了。
他轉身要回去。
這時,偏僻的角落裡流過了一道微弱的金光。
被眼力極好的奧古斯特注意到了。
我居然還能在路上撿到金幣!
奧古斯特詫異,走過去,揀了起來,
原來是反射了夕陽的圓鐵片……
奧古斯特的手翻過圓片,打算扔回地麵,突然,閃過的圖案讓他一怔。
他趕緊將它在褲子上擦掉汙泥,舉到空中細看。
夕陽的餘暉徹底照亮了每一條刻痕:
狼眼凝視著他。
鬃毛茂密,尖利的獠牙若隱若現,似微笑又似恐嚇。
那再熟悉不過。
——被神明厚愛的古老家族,“尤利西斯”。
他家的……族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