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店員沒有說得太失禮,但在最初把硬幣微微傾斜,就可以控製最後朝上的是哪一麵,完全就是作弊行為。
剛剛旋轉完硬幣的顧客看了眼鏡店員一眼,掙紮片刻,還是依言將硬幣完全豎起了。
日元硬幣旋轉了數圈,最終慢悠悠倒下,朝上的是背麵。
“很遺憾,結果是背麵的話就不能——”
眼鏡店員話還未說完,就被顧客打斷。
這是一位形容憔悴的中年男性顧客,頭發毛糙,臉上掛著淡淡的黑眼圈,西裝打扮。
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按在櫃台上懇求說:“請通融一下吧,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占卜。”
“但是規則就是規則,在一開始就說明過了。”
眼鏡店員為難地道。
這種時候勸顧客再買一份足額的商品,就有著誘導消費的嫌疑,以她的雇員身份,實在不合適說出“你怎麼不再買一份”這種話。
但既然都這麼拉下顏麵請求了,說不定是真有重要的事情呢。
“那個,請問究竟是什麼事情呢?”
眼鏡店員姑且這麼問道。
正在打包一份甜品的安室透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向,豎起耳朵傾聽。
“是這樣的。”
這位罕見的中年男顧客看上去真的很誠懇,“是和命案有關係的占卜內容,拜托你了,去和占卜師說一聲吧。”
安室透聽著,手上熟練的打包動作一頓,心裡緩緩打出一個“?”
不是,現在的日本國民是怎麼回事?
以前遇上命案不找警察找偵探就算了,能夠理解,畢竟偵探業確實發達,有本事的人不少。
可找占卜師是什麼清奇的思路?是他安室透不了解二十一世紀占卜師的業務範圍嗎?
眼鏡店員聽此也是一愣一愣的,不敢再疏忽,就趕緊去裡間找小老板做決定了。
這是打工人的智慧,多做多錯,遇事不決,就請老板做指示。
片刻後,椎名弦從門後步出。
中年顧客立刻看過去,露出一點訝異的神色來,隨後趕忙為自己的失禮道歉:“這位就是椎名老師吧,沒想到您這麼年輕。在下是梅川健三郎,有一樁關於命案的占卜希望請您幫忙,不知道您現在方便嗎?”
椎名弦沒太在意男人的客套話。
她今天穿的是深綠色吊帶半身裙配白上衣,確實顯年輕,清新的感覺也很具有欺騙性。
她打量了一番男人,又看了看其餘等待的人,歎了口氣:“梅川先生,我很遺憾發生在梅川太太身上的事,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
不必奇怪為何椎名弦知道所謂的“梅川太太”。
這位梅川先生手上捉著的是個標準款黑色公文包,顯示著他的職員類工作,他衣飾的質地和多次漿洗的顏色能看出其人的經濟狀況一般,未經熨燙整齊的西服和明顯彆扭生澀的領帶係法則不是一個資深上班族該有的水平。
而他的神情和舉動也彰顯著他並非是不在乎彆人看法,自由穿著打扮的隨意之人,恰恰相反,他的表現還相當圓滑,很會迎合彆人。
這林林總總的一切,再加上命案這個說辭,其實不難猜出是誰身上出了命案,答案就是一直照顧他生活的妻子。
雖然不能完全排除這位梅川先生是個媽寶的可能,但他的母親也能稱為梅川太太,問題不大。
梅川健次郎聞言果然目露詫異,想不明白對方是如何確定梅川太太之事的。
椎名弦隨即話鋒一轉:“但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製定好的占卜規則卻不去遵守,就失去了意義。如果我為你破例,等同於是讓遵守規則的人受損,不遵守規則的人受益,不應該有這樣的事情。”
梅川先生苦笑道:“這樣的道理我也明白,隻是我實在無法接受警方給我的調查結果,先前的錢又用來請了所謂的高中生名偵探,叫做時津潤哉的,還是沒有什麼用,我已經不再信任他們了。”
他這是在暗示自己沒有多餘的錢了……也未必,大概率隻是不想再掏錢,小市民的狡獪罷了。
“如果偵探的推理無法幫助我,那就隻能求助於神秘學了,所以我打聽到了這個地方,下班後就立刻趕來了。”
說著說著,梅川先生麵露哀傷憤懣,這其中或許有賣慘的小心思,但也不乏真實。
椎名弦看著他,並不拆穿,展顏一笑道:“我沒有拒絕你的意思,法理之外,應有人情,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現在展現的人設,既有原則,又懂得善解人意地變通。
“再過一個小時不到,甜品屋就打烊了,如果梅川先生不介意的話,等到那個時候,再來占卜如何?”
隻是,屆時到場的,可能還有第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