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的內心深處還是對哥哥有些不舍和留戀,但她明白長痛不如短痛,日子久了,她對宮遠徴唯一剩的那些感情也會消失殆儘。
她也怕自己會恨他。
安神的熏香起了功效,宮茉徴覺得困了,便任由宮遠徴拉住自己,趴在床旁睡著了。
她睡得不沉。第二日一早,她一被宮遠徴抱起,就瞬間清醒。但她不動聲色,任由自己被宮遠徴放在床上,被蓋上被子。
宮遠徴換了一味帶著清新花香的熏香,輕柔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轉身離開。
聽到門被鎖住的聲音,宮茉徴極其挫敗地歎了口氣。
這晚,宮遠徴到了三更都沒有來,宮茉徴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絕佳的逃跑機會。
“有人嗎?有沒有人?!來人!”她試探性地叫了幾聲,確認了附近暫時沒有人後,心裡雖然奇怪,但一時想不了那麼多,開始用身子撞擊上了鎖的門。
身子畢竟是柔軟的,宮茉徴很快意識到不對,就用手上的銀銬硬砸,又換了椅子,瘋了一樣砸著門。
突然,“砰”地一聲巨響,門被她砸開。顧不上受了傷的手,她掙紮著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地上鋪著厚厚的雪,她沒跑幾步就會摔一跤,又爬起來,跑幾步又摔,頭發衣服都亂了,就這樣狼狽地跑著。
她突然想到以前下雪,宮遠徴都是帶著她在雪地裡煮茶,她會給他彈琵琶,兩個人說說笑笑,還會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宮遠徴總是讓著她,那些場麵現在回想起來,一幕幕都溫馨極了。
可惜,以後都不會有了。
為了避開侍衛,她走了偏僻的路。走了神,宮茉徴被埋在雪裡的樹根絆倒,狠狠摔在地上,卻來不及爬起來,就從山坡上滾了下來。宮茉徴的內心是恐懼的,腦子卻一片空白,最後身體不受控製地撞在樹乾和石頭上,停了下來。
她的身上都是被劃破的小傷口,顯得愈發可憐。但因為穿得厚實,又有草叢的阻力,身上反而沒那麼疼。
但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實在太累了……
閉上眼之前,她看到遠處跑來了綠玉侍,嘴裡大喊著什麼,但卻不是往她的方向。
她隻在想:她現在這副模樣,和上官淺當初受了刑的模樣,誰更可笑,更狼狽呢?
確認了雲為衫是無鋒細作,把她押入了大牢,宮遠徴的心情難得的好,有了閒,便托綠玉侍在宮門外買了宮茉徴愛吃的糕點,歡歡喜喜地提到她的房間,卻發現房門大開。
“阿茉!”他慌了神,一步並三步進了房間,發現一片狼藉,氣不打一處來,叫來了幾個綠玉侍,“你們昨晚在哪裡?!我不是說了不管發生什麼,牢牢盯緊這間房間嗎?!”
“這,這……少爺,是昨晚執刃大人有令……”
“一群廢物!”宮遠徴雙眼發紅,看上去恐怖極了,“要是阿茉有個三長兩短,我把你們全做成藥人!還愣著乾什麼?!快去分頭找啊!”
“是!”綠玉侍四散開來,宮遠徴深歎一口氣,思考了片刻,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宮遠徴邊找邊喊她的名字,急得不行,眼淚汪汪的,又要哭出來了。
她會往哪裡走呢……
宮遠徴看了眼山坡下,打算直接順著坡上的路走,剛走兩步,他發覺不對,緩緩轉頭,看到山坡下有一個身影,了無生氣地倒在雪地裡,身上都是雪。
“阿茉!!!!!”他大吼一聲,朝她的身影狂奔而去,一下子跪在她的麵前,撣去她身上的雪花,把她緊緊抱在懷裡。他心疼得快要碎了,就好像有人拿了把刀子往他的心上攪和,連呼吸都覺得疲憊艱難。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綁著你了,再也不了……你醒一醒,理理我……阿茉……”懷裡的人發了燒,呼吸微弱,雙頰通紅,全身都在打顫。宮遠徴慌了神,雙手顫抖著脫下自己的毛領大氅給宮茉徴裹了個嚴嚴實實,抽噎著把她的手銬腳銬都卸下,打橫把她抱了回去:“三小姐高燒!快,準備一盆熱水和一盆冰水!你去拿一套新的衣裳!你去煎藥!去把醫藥箱拿來,快!“
徴宮的仆人不明所以,不知道平日裡活潑可愛的宮茉徴怎麼變得那麼狼狽,但還是一聲令下,全去麻利地乾活了。
“少爺,小姐這是怎麼了……”
“你不用操心。東西放下,出去就是了。”
“……是。”
宮遠徴等侍女給宮茉徴用熱水擦乾淨身子,換了衣裳,就坐在她身邊,用毛巾浸了冰水,敷在她的額頭上,給她仔細小心地上藥。
“……阿茉,你快點醒過來吧……你不喜歡我,那就罷了,我不逼你了,不逼你了……”宮遠徴的淚落在宮茉徴的手腕上,把血液給衝散了,“我們還和以前一樣說說笑笑,好不好?我想吃阿茉做的飯菜,想給阿茉編辮子,想給阿茉磨墨、洗顏料,我想給阿茉打下手,阿茉……你不要嚇哥哥,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哥哥帶你去好多好玩的地方……阿茉……求你了……”
但宮茉徴沒有回答他,隻有床頭的安神熏香散出了嫋嫋青煙,帶著淡淡的清香。